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连声道“是”。

自古美人一笑,倾城倾国,倾人神魂……在琥珀心里,怕是没有比她家的大少爷更好看的人了。

……

等琥珀带着空了的汤盅和少爷刚立的规矩离开之后,林丰来到了东苑。

林丰见长子不像往日那样强撑起身跟自己行礼,而是如寻常病人一般,身着里衣躺在床榻之上,面色略有些苍白地看向自己,心中不是不惊讶的。

但他只当是长子大病初愈,实在虚弱,所以立刻担心起儿子的身体来。

“弘儿感觉好些了吗?还有没有头晕?你兴弟也已经醒来,只是受了惊吓,还有些神志不清。”

说到这里,想到林彦弘醒来的时候,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正留在南苑陪另一个儿子,林丰心中有愧,却不知该做些什么,才能补偿长子。

他是后来才知道,长子其实比次子醒来得还更早一些,却因为体谅他担心彦兴而没有叫人来找。

林彦兴苏醒之后身体虽无大碍,但好像受到极大的惊吓似的,连对臻夫人都一副陌生戒备、惶恐害怕的模样,臻夫人手足无措,根本离不了人,所以林丰没能第一时间过来。

看着少年老成、过于懂事的长子,再想想哭得梨花带雨求他不要离开的小佟氏,林丰越发觉得自己亏欠长子良多。

林彦弘见对方露出这样的表情,不禁想到自己临死之前父亲的表现,一时之间沉默了下来,既没有喜出望外,也没有暗中生出怨恨,他只是垂了眼,好似精神不济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当林丰以为自己不会得到回答的时候,少年清朗的声音才传了过来:

“我感觉好多了,刚刚喝了一碗莲子山药羹,马上有了胃口,头也不晕……彦兴醒来就好,祖父、祖母和父亲都能放心了……您有公务在身,还得时时惦记我们,父亲辛苦了。”

每一个字都说得平淡无奇,他内心却波澜起伏。

话说出了口,林彦弘终于明白,曾经那个在父亲面前坚持守礼、严格自律、半点软话都不曾说的自己,其实是带着一股埋怨、委屈和责备在面对林丰的。

因为他越是少年老成,就越衬得林丰这个父亲无用,偏心,久而久之,自己带上了名为坚强、实为寂寥的面具,而父亲也成了另一番模样,不再轻易表达自己的情感。

两人在别人的挑拨和隔离中渐行渐远,并不是没有林彦弘自己的问题。

他如今更加非常庆幸自己能重来一次,又有一件事情可以挽回。

父子之间长达十数年的疏远淡漠对于此刻的林丰来说,可能尚不明显。

可惜的是从很早以前,他们之间就少了一个关键的人——某个可以柔和这段父子关系的人,所以两人常常词不达意,言不由衷,无法沟通。

林丰看出林彦弘有些疲惫,于是放低了声音许诺道:“你多休息,为父明日再来看你。”

林彦弘闻言眼神微闪,随即点了点头,算是表达了自己的期待之意。

难得看到长子这般寻常少年的稚嫩模样,林丰伸出手,想摸摸他的头,但又怕长子不喜,只能讪讪地收了回来,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外面暖阁的窗子开了半扇,既通风又不会太凉,然后在房中徘徊了两步才转身离开。

之后一连几天,林丰回府总会先看看林彦弘,虽然问的问题翻来覆去无非就那么几个,但彼此都觉得父子之间少了什么,又多了什么。

这天傍晚,林丰过来的时候,脸上明显带着一丝为难和尴尬。

林彦弘猜到了原因,却装作不知,直到两人像往常一样说了几句话,才忽而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道:“父亲,这两天孩儿已经能下床走动一会儿了,想着明天去给祖父、祖母请安,免得他们担心。”

刚刚被林佟氏叫去训斥了一番,林丰正满心为难,没想到长子主动提及此事。

原本长孙去给祖父、祖母问安尽孝,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起得再早也无可厚非。

但如今林彦弘身体还未完全恢复,有时候多说几句话就会精神不济,从东苑去正北的賀安堂距离不近,坐软轿去给长辈请安又未免太不庄重。

林丰本想着等过几天亲自带林彦弘去賀安堂,结果今天刚回到府中就被林佟氏叫去好生斥责,她言语间甚至暗指长孙不孝。

这样的名声,谁也不敢背,林丰就算再心疼林彦弘,也不能忤逆母亲,所以才为如何跟林彦弘开口而感到为难。

“我今晚早点休息,明日养好精神去祖父那里,两位长辈看我脸色好,定然十分高兴。”

林彦弘似是看不到父亲脸色,自顾自地说道:“若是回来还有力气,我还想去博雅堂找找书,有段日子没看新书,心里空落得很。”

林丰见儿子提起书来眼睛都在发亮,看上去特别高兴,一时之间又是骄傲又是心酸:“读书耗费精力,也不急于一时,你想找什么书,为父帮你找来就好。”

两人聊着聊着,倒把请安的事情暂时放到了一边,等林丰走后,林彦弘摸了摸挂在胸前的古玉,眼中笑意渐消,蒙上一层冷意。

——这亲生的都难免有所偏薄,更何况不是亲生的……

一夜无梦,睡得极其安稳,第二天林彦弘起了个大早,准备去賀安堂。

他倚靠廊柱站在房门口,抬头望了望刚刚越过屋顶的太阳,那光芒不是很刺眼,让他有种自己真的活过来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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