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是这时候,韩定阳的手机短信进来,只有短短的三个字:“录取了。”

真好。

太阳很大,她坐在花园的长椅上晒了会儿太阳,渐渐地才让自己镇静下来。

手摸到自己的腹部,虽然来得非常不是时候,不过未尝不是一种慰藉,想到自己就要当妈妈了,谢柔心里一阵阵的柔软。

起身的时候,一阵风拂过脸畔,叶片飘落,清洁工人拿扫帚扫地,有人推着年长的老者在花园漫步,小孩儿捡起地上的落叶,倏尔又跑远了去。

好一番烟火人间。

谢柔情不自禁地抚着自己的腹部。

不是时候,不,你来得正是时候。

韩定阳离开的那一天,并没有很多人来送别他,因为前一天朋友导师为他盛宴践行,而最后的机场送别还是交给了他的妻子,谢柔。

不相干的人,就不要出来碍眼了。

人家新婚燕尔,一别三年。

没什么别这更残忍的事情。

谢柔很想忍着不哭,这些年她搁韩定阳面前哭过太多太多,韩定阳还老是嘲她,长着宝哥哥的模样,却生着林妹妹的心。

进安检之前,谢柔还死死抱着韩定阳的腰,一声声地叮嘱:“你要照顾好自己,天冷了就要加衣服,不要废寝忘食,不许抽烟...”

她哭花了脸,最后差点连气都喘不上来,连边上的安保都不忍心打断他们,说乘客已经开始登机了。

韩定阳一颗心被她的眼泪浸泡着,难受极了,不过这种时候,他还是应该要表现出一家之主的男人应该有的样子,轻轻安抚她,答应她的所有要求,脸上挂着无奈的笑,好似一别三年,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网络发达,交通方便,去了又不是杳无音讯,有什么好哭的。”

他只能这样安慰,故作轻松,希望她不要太伤怀,可是天知道,他多舍不得。

韩定阳用手背轻轻擦掉了谢柔的眼泪,捧着她的脸凑近了轻声耳语:“好了好了,这就走了,你总不至于让我在路上,还放不下心来。”

“阿定。”谢柔抱着他的腰:“我真是太懂事了,居然还肯放你走!”

周围不少人路过的时候都看着这俩人,脸上浮现了笑意,真是难舍难分啊。

韩定阳最后用力地咬了一下她的唇,终于放开了她,简短的一声:“走了。”

他便提着行李,头也不回地进了安检区,留下谢柔孤伶伶站在原地,泪眼婆娑地看着他远去的身影。

真是个绝情的男人啊!

居然都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而韩定阳离开以后,谢柔也就不再哭了,心里头空空落落,仿佛被剜去了一块心头肉似的。

她走到洗手间的水池边,轻轻用水拍了拍脸,然后戴好墨镜和口罩,就要离开。

她的车速放得很慢很慢,她去了学校,在学校里逛了一圈,人刚走,她就开始回忆当初,无数个夜晚跟韩定阳在小树林里偷鸡摸狗,他送她回宿舍楼下,俩人难舍难分地腻歪好久,每一次分离,对她而言都是难受的,她恨不得当一块狗皮膏药就黏在韩定阳身上。

现在,他已经离开了。

带走了她的心头肉,带走了她所有的依赖和眷恋。

杨兆去接阿驰放学,还没有回家,家里肯定空空荡荡,谢柔索性就在学校里多呆了会儿。

等她回到家中,发现客厅亮着一盏壁灯,厨房里有炒菜的声音传出来。

谢柔以为是杨兆回来了,她唤了声:“妈妈?”

杨兆没有回她,而下一秒,当谢柔看到了沙发边放置的黑色行李箱的时候,她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韩定阳系着碎花小围裙,从厨房里端出热腾腾的饭菜,看了她一眼:“噢,回来了。”

跟以往的每一天,并没有任何两样,他们甜蜜温馨而又平淡的小日子,就这样细水长流地过着。

谢柔恍然,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阿定!你怎么...”

韩定阳摘下围裙,随意地挂在架子上,说道:“做了你最喜欢的红烧鲫鱼。”

他话音未落,谢柔已经冲进了他的怀里,死死地抱住了他。

韩定阳被她的惯力带得往后退了退,还是稳稳接住她,无奈地笑了。

“阿定,三年就这么过去了?还是我穿越了时空?”谢柔兴奋得语无伦次:“难道我在做梦?”

韩定阳却说:“我食言了。”

“嗯?”谢柔不解地抬头看他。

“答应你必须要做到的承诺,我食言了。”韩定阳看着她,柔声道:“还记得那张纸条的最后一项写的是什么?”

谢柔回想起来,十八岁的成人礼,韩定阳写给她的六条承诺,最后一条:韩定阳失约,谢柔可以随便惩罚韩定阳。

“就怕你会逼我做这种...这种我根本不愿意的事情,所以给自己留了后路。”

韩定阳沉声说:“抱歉,我不能答应你去美国,三年,真的好长,我舍不得,受不了,也忍不住...”

他俯身,轻轻吻住谢柔的唇:“我身体告诉我,它忍不了这么久,不肯上飞机,所以食言了,你就惩罚我。”

谢柔这才反应过来,她低头轻轻嗤笑一声:“是要好好惩罚你,让我想想...”

她抚到韩定阳略有些粗砺的手掌心,带着他,摸到自己的腹部:“阿定,过去的太多事情,我们不能改变也无可奈何,但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不要像我们的父辈。”

“阿定会当一个好爸爸,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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