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低的震惊之声。
男孩朝着那棵大树走过去,树枝迅速飞过来,亲密地缠绕在他身上,甚至深入男孩的皮肤,男孩白皙的皮肤隐隐透出绿色,但是他的脸上不显痛苦,孩子望向大树的眼神充满了深情。
左海洋想了想,上前一步道:“请问,我该怎么称呼您?”
“我的名字并不重要。”男孩轻声道,“况且很快我也将消散于虚无,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关系呢?”
左海洋一惊:“什么叫消散于虚无?!”
“就是说,会变得越来越小,连说话,行动,交流的功能都跟着消退。”男孩伸手拍了拍树干,藤蔓从他身体里抽出来,他蹒跚着走回到床前,坐下来,安详地看着众人,“我当然不是一开始就是这个样子。”
左海洋还没开口,男孩却盯着左海洋,又道:“先生,你是谁?”
左海洋赶紧道:“我是天鹫副星的国会现任议长,我叫左海洋。”
小男孩扬了扬眉毛:“你是议长?那你和章旭是什么关系?”
左海洋错愕,半晌,苦笑道:“可能唯一的关系就是,我和他都是议长。”
小男孩提的章旭,就是天鹫副星开国的首任议长,也是总统金子岳的好友兼传记作者。
小男孩伸手敲了敲自己的小脑袋:“我也是傻了,以为担任同一个职位的人会有什么关系——那么,章旭的后人在何处,你知道吗?”
左海洋更愣:“这个……真没听说过。”
小男孩点点头:“已经变成普通百姓了是吧,也罢,其实我真心想找的,是他们的后人,可是今天前来的却是你们几个。聊胜于无吧。”
左海洋心中微觉不对,他不禁问:“您想找章旭的后人?您说的他们又是谁?”
男孩报出一连串名字,全都是鼎鼎大名,耳熟能详的,最基本的历史教材也会告诉他们,这些人全都是开国元勋:第一任枢机大臣,第一任元帅,第一任总统秘书长……
左海洋更加好奇:“您要寻找这些过世已久的先驱后人,是想干什么呢?”
“先驱?”男孩吃吃笑起来,“也只有你们才会把这些混蛋当成先驱。”
一句话,顿时点燃了所有人的愤怒!
苏湛第一个叫起来:“小东西!我劝你说话客气点!不要侮辱我们的先人!”
“没错。”贺承乾脸色不善道,“不要以为是母星来的,就有多了不起!”
“侮辱?”男孩笑得咯咯出声,“只是陈述事实,怎么就变成了侮辱?如果不是我,你们那所谓的先人,早就变成最低等的人傀,烂得连骨头也不剩了!”
左海洋厉声道:“你到底是谁!”
男孩没回答他,却伸手掀起身上白色的小罩衫,将自己的身体袒露出来。
苏湛走过去,弯腰伸手探看了一下,他有点震惊:“是植皮手术?!这么严重……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男孩笑了笑,放下衣服:“我这具可怜的身体,就是拜你们口中所说的那些先驱所赐。”
那六个人都不敢动了,只有犰鸟,仿佛事不关己般,专心致志喂着小媚。
“我本身,并不想报仇,只不过对着一群恩将仇报的混蛋,我无法给出尊敬。”男孩淡淡地说着,语气平静得可怕,完全不像个孩子,“如果不是我,想办法替章旭那群人解除了系魂,让阿岳带着他们逃离天鹫星……”
左海洋听得脸色顿时变了!他大声道:“你在瞎说什么!信口雌黄谁不会!”
“他没瞎说。”旁边仿佛不想参与整件事的犰鸟,忽然抓起男孩的手,头也不抬道,“他是母星居民,他在我这里,没法说谎。”
男孩也点了点头:“圣树是我天鹫星的根基,是我们所有人的母体。我在别处可以说谎,在圣树跟前,没法说谎。”
贺承乾皱了皱眉,他觉得情势不太妙,有一些颠覆性的东西要突破出来了。
而那绝不是他们乐于见到的。
“你是说,是你替第一批逃亡的魂奴解开了系魂的制约?”贺承乾盯着他,“你怎么做得到?”
男孩沉默片刻,忽然道:“知道人傀场吗?”
其余人都是一愣,犰鸟说:“我知道。”
贺承乾说:“我没亲眼见过,但听我家阿昶描述过。”
“我是人傀场的管理者。”男孩淡淡地说,“手段什么的,不值一提,作弊而已——可悲的是我就算能在其中作弊,都保不住自己的魂奴,我没有地方可以藏他。身为管理者,因为上司的命令,被迫把最爱的魂奴送进自己管辖的人傀场,你们知道那是何种滋味吗?”
大家都不出声。虽然并不了解母星的情况,左海洋他们也在这些年的闲聊中,听江昶讲得足够多了。那是个毫无人类情感可言,冷酷苛刻到极点的功利性社会。因为上司的一句话,自己最爱的魂奴就得被抹去过往,变成最低等的人傀军……这种事完全可能发生在母星上。
“如果不是因为有我在,如果不是为了让阿岳活着逃出去,单凭一群被放弃的魂奴,怎么可能做得到?”男孩的语气隐含着冷笑和不屑,“我并不想救其他人,可是阿岳同情他们,他想尽可能多救一些人。”
按照男孩的讲述,当初他和自己的魂奴定下此等惊天逃亡大计,其实并没有多少把握成功,因为从来就没出逃成功的例子,他们自小被灌输自己是圣树的子民,圣树就是他们的一切,而且天鹫星的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