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本没什么,可此时听在夏侯斐然耳中却成了讽刺,一个什么也不是的宦臣,嘲讽他?!
夏侯斐然心中怒火转移到了他身上,脚踩在了他的手指上,狠狠用力。
周朝卿面不改色,恍若手不是自己的,感觉不到疼痛般。
夏侯斐然觉得无趣,又踹了他一脚,这才甩袖离开。
待他脚步声远去,周朝卿这才起身,上前将地上的陈汝心抱了起来,看到她脖颈处明显的指痕,眼神微冷。
夏侯斐然,找死!
若非时机不对,必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敛去身上森寒的杀意,周朝卿将陈汝心抱回了床榻上,然后命人拿来了温热的湿手帕。
陈汝心也渐渐恢复了意识,一眼便扫到了他手背上的伤口,忙起身:“咳咳……这、是夏侯斐然做的?”
“你先躺下,别动。”周朝卿制止了她起身的动作,拿手帕轻轻敷在她脖颈上。
“对不起,我连你都护不住。”陈汝心面上闪过些许自责,“疼吗?”
“不疼。”周朝卿轻抚她的面颊,“一点都不疼。”
“再等等,到那时,便再也无人能伤你。”陈汝心握住了他没有受伤的手,“快了。”
只要陈国大军兵临城下,主导权便被她握在手中,到那时,夏侯斐然……自有他该去的地方。
“好。”周朝卿应道。
不知从什么开始,似乎刻意隐瞒身份,也成了心底的那根刺,一碰,便生疼。
早知道,那个时候,便不该将她还回去。
可惜,事已至此,这个假设本身便不成立。
“汝心,如果……我带你离开这里,你愿意现在就跟我走吗?”不自觉地,周朝卿居然将心底的话问了出口。随即看着陈汝心的脸,不错过她脸上任何表情。
听到他的话,陈汝心先是一怔,随即微微笑了笑:“最多两天,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她不能让他冒着被处死的风险。
“是。”周朝卿应了下来。
外边,守在殿外的那名宫女捂住嘴,震惊地看着那惊世骇俗的那一幕,往后退了一步,匆匆离开。
似有所感的周朝卿皱眉看了眼外边,刚才……有人?
再闭眼,却没有再发现什么。
……
然而,没有等到两天。
那一日,皇城变得格外安静,家家户户闭门不出,外边只有护卫皇城的将士。
而皇城外,陈国大军兵临城下。
为首的,正是左天谕。
陈汝心在泰和殿用完午膳,周朝卿刚离开,外边便有人硬闯了进来。
正是只听从皇帝调遣的御林军。
这一回,他们并没有上回那般顾忌,手中的力道也十分重,陈汝心分毫不能动,便只能被他们押着离开。
不一会儿,陈汝心见看到了神色有些憔悴的夏帝。
虽然皇帝的威仪不减半分,面上却因着接连几日不曾睡好,没了先前的意气风发,像一头被圈住的雄狮。
狂躁、易怒。
陈汝心跪了下来:“泰安给陛下请安。”
夏帝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如今陈国大军压阵,你身为陈国长公主,便是将你五马分尸,亦不能洗去你的罪。”
“陛下,泰安愿说服左将军退兵。”陈汝心抬起头看着夏帝,“两国和谈,不知陛下可愿?”
她的话,让夏帝有些意动,便是缓兵之计,拖到援军来到皇城……可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泰安身为夏国太子妃,自古女子出嫁从夫,夏国才是泰安的家。”陈汝心脸不红、气不喘。
夏帝眼睛眯起:“你倒是识大体。”
陈汝心不卑不亢道:“陛下明鉴。”
……
于是,陈汝心被带到了城墙之上。
她身边是御林军,任何人都不得靠近,便是周朝卿也只能远远看着,无法靠近。
陈汝心几乎是被半押着,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她看着下方左天谕率领着的三十万大军,城墙太高,距离有些远,陈汝心只能依靠感觉辨别出左天谕,可下方将士那种气势便让人心生退却。
夏帝不可能束手就擒,所以陈汝心倘若不能阻止左天谕攻城,结局便是直接处死。
虽然陈汝心不惧死亡,可眼下,为了任务,她必须让自己活着。
左天谕三十万大军将皇城包围,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来。
陈汝心身着太子妃盛装,看着下方的将士。四周只有风的声音,还有衣袂被风吹起,身上的披风只勉强挡住了冷风的侵体。
很安静,安静到仿佛城下空无一人。
陈汝心缓缓开口:“本宫乃陈国公主,封号‘泰安’……”
就在离陈汝心不远处,传来嘈杂声,却并未影响到陈汝心。
“太子殿下,您怎么上来了,敌军就在下面……”
“让开!”夏侯斐然推开上前的御林军,“孤乃太子,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不敢。”御林军的首领上前,挥退部下,然后道:“敌军狡诈,属下只是不想太子殿下冒险。”
“哼。”见他让开,夏侯斐然走了过去。
没有看见,夏侯斐然眼睛里早已是一片死灰,那种失去所有生机、没有颜色。
他缓缓地往城墙上走去,目中只映着一个身影,废太子的诏书,原来很早就被父皇拟好了吗?
夏侯斐然双目无神,只恍惚看到站在城墙上那个女人,沉静、大气、庄重而美丽,竟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可这个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