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少阁主闻言眨了眨眼睛,犹疑道:“看你说谎跟吃饭一样,你当真知道那是不对的?”
梅长苏显然不愿再跟他纠缠于这个话题,抬了那温雅的眼目笑吟吟道:“廊州有信传来,用的却是琅琊阁的印记,你想不想看?”
第3章 三
【三】
琅琊阁的蔺少阁主从懂事起便随着老阁主修习医道和机关术,对这些略有所耳闻的都晓得,这两者首先讲究的便是一个静字。
虽则蔺少阁主的形象在蒙挚眼中已然一言以蔽之,曰“白衣的神经病”,但梅长苏却隐约听一个人含笑着同他说过,蔺少阁主十一岁时曾经在琅琊阁的藏书楼里待了七个日夜,仅仅为了拟一张方子。
所以当蔺晨盯着那信封,眼神中露出毫不掩饰的欣喜时,梅长苏尚能平静的饮下帐内案几上的酒。
“定然是未名送来的。”蔺晨语气笃定,辞色温和,眼神直盯着那信封,手中的玉骨扇摇得甚是潇洒,“你快给我。”
梅长苏平和的将那信封收起,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道:“为什么要给你?”
“当然要给我,我家未名千里迢迢送信过来,不给我难不成还是给你的,你跟她又不熟。”蔺晨展衣而坐,凑上去含笑伸手,“她一定想我了。”
这话说的着实失了蔺少阁主平日所言的风度,梅长苏却是懒得理他,笑吟吟竟是当真的将那信封递了过去。蔺晨接过正要将其拆开,却注意到了那信封上的落款,本来飞扬的眉眼瞬间沉了下来。
苏哲亲启。
“没良心的。”蔺晨哼了一声,手中的玉骨扇摇得渐快,将那信封掷于案上,“一个两个都是没良心的。”
梅长苏见他如此,便也不再去招惹他,只轻笑一声,将倒好的酒杯递了过去,徐徐道:“我曾听荀大夫说,只有琅琊阁的蔺姑娘,才能破了蔺少阁主的七窍玲珑太上忘情,初时还觉得是他夸张,如今看来倒果然不假。”
蔺晨接过酒杯,微挑了眉:“这话怎么说?”
梅长苏下颌微扬向那案上的信封:“信封上面不写梅长苏,却要写苏哲,这难道不是一个道理么?”
蔺晨闻言,眼睛转了转便不由舒展了眉眼,笑道:“我家未名果然思虑周全。”
梅长苏见他此刻的语调神情,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一年多之前,萧景桓到还未翻修的苏宅时,看到自己随手描的那幅图纸所言所行,两者何其相似,一念至此,梅长苏竟直接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啊.....真是......”
蔺晨自然不知道梅长苏想到何处去了,否则必然不会轻易放过报复他的机会,当然,这也并非说蔺晨就会老老实实的任他嘲笑,倘若当真如此,何以面对琅琊阁众,又怎么对得起他蔺少阁主在江湖上的赫赫威名?
于是蔺晨眼睛眨了几眨,呵呵一笑凑至梅长苏的身前,神色郑重地打量了他片刻,却是摇头但笑不语。
虽然心下明白蔺晨没正形,但梅长苏到底见不得他这幅样子,只觉要引他将那胡话说出来,才好见招拆招的拦住他更多的胡话,于是便道:“怎么了?”
“也没什么大事,反正你那唇上的伤也好得看不出来了,不过明年再排琅琊榜单的时候,是不是要把你的名字划去呢?”蔺晨斜眼睨着梅长苏,颇有几分无赖的气势,“毕竟我琅琊公子榜是和美人榜一个规矩,不是单身不可入榜,虽则我琅琊阁是个小生意,毕竟也要童叟无欺才是,宗主大人觉得对否啊?”
出乎蔺晨意料的,这次梅长苏竟没有立刻反驳,沉默片刻只轻声道:“琅琊榜每年三月份才排吧,反正我也活不到那个时候,蔺少阁主你多虑了。”
蔺晨见他如此,下意识的想着自己方才的话是不是有些重了。等他无意间看清梅长苏微翘的唇时,方才明白又被他摆了一道,不由大觉丢脸:“也是,你答应东宫等战事终了便回金陵,本少阁主一定将你的棺木妥妥帖帖的带回去。”
梅长苏闻言不由笑起,举杯向他:“若真如此,我承你的情。”
这话梅长苏说的坦然,神情却是复杂,蔺晨不用多想便知他在想些什么,一口饮尽杯中之物,忽然叹了口气:“说真的,要是真有什么法子能让你不死就好了,我一想到东宫的性子,便觉得路漫漫其修远兮。”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自己也不想你就这么死了,这世上聪明人本来就少,想你这样琴棋书画行军打仗每样都能来那么两下的聪明人就更少,倘若你真就这么死了,我一个人很孤单啊......”
梅长苏听蔺晨这么一番像是夸人又像是自夸的话简直哭笑不得,良久,他轻声道:“蔺晨,其实你不用觉得难过,我这几天几乎时时都在想,假如我就这样死在北境,于我着实是一件幸事,倘若我活下来,我自己都想不清楚该如何面对景琰。”
“所以说你别老是想着撒谎,这时候东宫得了你的承诺,指不定有多高兴呢。”蔺晨肃然敲了敲桌案,然后便叹了口气,“人生在世,最怕的就是做亏心事,偶尔说几句谎那也没什么,但对待要紧的人一定要诚,我冷眼瞧着东宫待你便当得起倾心以待四字,倒是你,活脱脱一副负心薄幸的样子。”
“你这乱用词的习惯打哪里来的?”梅长苏蹙眉道。
“跟那个同你很要好的蒙大哥学的啊。”蔺晨又喝了一杯酒,笑眯眯道,“你那个蒙大哥有时候实在语出惊人的紧,若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