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楼有三层,据闻原先镇派之宝麒麟竭正是供奉在天机楼的三楼上,而自二楼起,每一层都设立了防御机关,越往上机关便越严密,若不能懂得其中技巧,任意闯楼则会有性命之危。
钟仪箫从未上过二楼,更别说三楼了,他忆起当时师父告诉他的技巧,将二楼的机关暂时卸下,走上了二楼。
此处却是仙霞派历代掌门的供奉香案了,数十座灵位庄严肃穆的摆放在香案上,仿佛在一声声责问着钟仪箫为何上楼。
钟仪箫愈发心虚,他心想自己只是来看看麒麟竭是不是真的在仙霞派的,又不是来偷东西的,不必紧张,他深吸一口气,上了三楼,在踏上最后一格楼梯时,他见到了烛光。
是楼上照下的烛光。
钟仪箫吓了一跳,本就还未养好的身子在楼梯上摇摇欲坠起来,他见到了一个人影,在那庄严供奉着什么的香案前有个人影。
“箫儿。”
是熟悉的嗓音传来,钟仪箫定了定心神,抬眸看向香案前的那个人,三楼窄小的空间里,也唯有一台香案,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师……师父?”
那人影手上持着光洁的浮尘,缓缓向他走过来,白发道姑,的确是何芸师太。
“伤还没好,怎么过来了?”何芸师太问。
怎么办,做贼的时候偏偏被师父抓到了……
钟仪箫乖乖站直,低下头去不知道该说什么。
何芸师太等了半晌,最终叹了口气,说道:“昨夜,天机楼进贼了。”
“什么?”
钟仪箫抬头,他不需要多想,很快就知道能进来天机楼的唯有商长老一人,又面对上何芸师太古井无波的双眸,又心虚的低下头去。
何芸师太则是定定的看着他,笃定道:“莫骄的人,来找过你了吧,是那个小神医。”
钟仪箫端着烛台的手指慢慢紧绷,泛起一抹浅浅的白,他想解释,可是在师父面前,他又不敢说谎,所以他选择沉默。
“他们要你做什么?帮他们找到麒麟竭吗?”
钟仪箫心跳得厉害,低着头不敢说话,他师父该知道的事情,大概都知道了。
何芸师太再度叹气,似乎在表露对钟仪箫的失望,她叹道:“箫儿,若为师告诉你,麒麟竭其实还在师父手中,你会如何?”
“你想跟他走,还是想留下来?”
刹那间,钟仪箫终于抬起头来,神色复杂的看着何芸师太,那是一种近乎失望的眼神,可又在自责,他其实真的蠢吧,而且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忽然恍悟,自己居然真的被怂恿来了天机楼,做出这种几近背叛的事情来,难怪师父对他失望,莫骄也对他失望,他让大家都不开心了。
钟仪箫第一次觉得自己活得很失败。
很多年前,钟仪箫听说很多个正道女子爱上魔教教主,或是正道男子与魔教圣女相爱的故事,这样的结局无一不是圆满的,却皆是以背叛为基础。
不论是谁迁就谁,到底都是要背叛一方,或正道,或魔道。
背叛了正道,便成了江湖人口中自私自利的小人,归顺了正道,则是江湖人口中的大义之人,但无论是谁,被背叛的那一方无疑都是痛苦的,那选择的那个人呢?
作出选择的那个人难道就不痛苦吗?无论选了哪一方,他都有可能会失去另外一方,相对立的身份相爱注定有舍才有得,注定不得善终。
钟仪箫曾经觉得啼笑皆非,如今想来,他当时肯定不会猜到,早晚有一天,自己也会面临这个选择,是选择继续背叛莫骄,还是选择继续背叛师门。
到底不能两全,而所有人都在逼他表态。
听闻有客人求见,莫长老看了信物,亲自出门去将人带进来。
贺兰身后跟着个甩不掉的尾巴,他实在不想让哥哥见到沈亦舟,因为沈亦舟就是个正道人士。
二人在藕花小居门前吵闹时,莫长老刚好出来,将贺兰带进了院子里,只是对身后跟着沈亦舟颇为好奇与防备。
但贺兰说这是他的朋友,很安全的朋友。
莫长老笑而不语,领着这个满世界找哥哥的小朋友进去。
莫骄还在屋中喝药,身侧照顾他的是左护法,看他神色萎靡的端来了药,莫骄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便皱起了眉头。
右护法似乎很喜欢搞左护法,莫骄暗自摇头,只能让左护法自求多福。
“教主,该喝药了。”
莫骄嗯了一声,难得主动伸出手去接,猝不及防的撞到了左护法手上,那药碗便哐当一声滚落地面,药汤全撒了。
莫骄:“……”
在莫骄无声的目光扫落地面时,左护法急忙认错道:“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教主放心,药炉子上还有,您先出房间待一会儿,我收拾好了再给教主送药来!”
莫骄摇摇头,也并未责怪便起身出屋,莫说是左护法心不在焉,就连他现在都有些心神不宁,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刚出了屋子,迎面走来三人,莫骄还没看清,那红衣的身影就激动的边叫着“哥哥”边冲了过来,直到被那人紧紧的抱住,莫骄才回了神,暗自怕拍胸口松了口气。
“敏儿来了。”
听到那熟稔的称呼,贺兰敏红着眼眶稍稍分开一些来,虽然蹲着抱哥哥的姿势不太好看,他仔细的打量着莫骄,又伸手揉揉变小的哥哥滑嫩的脸颊,这才让他沉郁的心情好了一些,撇嘴埋怨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