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再也不会理他了。
程蔚识在夜风之中轻轻叹了口气。
等一会儿吃完面回去,他还想着从衣柜里翻出自己的手机给母亲打个电话。
……尽管母亲似乎不太想和他通电话。
程蔚识的母亲在他的二十多年人生之中一直扮演着可有可无的角色,他很少在白天见到她清醒的样子,晚上更是见不到她的踪影。不像别人的母亲一直不辞辛劳地照料自己的孩子,她对程蔚识的学习和生活常常是不闻不问,除了支付生活费和学费之外,她几乎没有尽到一个母亲应尽的责任。
程蔚识一直以为母亲是由于生活所迫、家境清寒才不得已向命运低头,做了妓|女。可当他高考结束对母亲说出“赚了大钱就带着妈妈脱离苦海”这样的愿望之时,母亲却没有露出欣喜感动的神情,相反,她看着程蔚识的目光里夹杂着稍许不解。
她对程蔚识这句话感到莫名其妙,他看得出来,母亲并不想结束这种日夜颠倒遭人唾弃的生活。
程蔚识不理解她,他不明白母亲在这样的生活里究竟想获得什么。他开始怀疑自己从小到大努力奋斗想要赚钱的意义,这样的困惑整整持续了四年。当他大四实习所在的公司准备录用他时,这种困惑的情绪到达了前所未有的高峰。
到了今天,他心里开始有种愈来愈浓郁的自我厌弃感,这种厌弃感逐渐压过了埋藏在心底许久的困惑和迷茫。
程蔚识意识到,自己逐渐变得面目可憎。
今天他企图妥协的事情,和她母亲的工作在本质上并无二致。
谁又比谁更高尚呢。
已到午夜十二点,他拐进一家夜宵店,找到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问老板要了一碗鸡汤面和一碟花生米。
兴许老板已经认了出来,也兴许是老板正在为门口的烧烤摊忙得焦头烂额,来不及分辨他的面容,程蔚识付过款之后,除了上菜之外,就再也没有人来招呼他了。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程蔚识正要打开一次性筷子吃面,耳畔忽然听见一道年轻的男声。他转过头去,看见一个长相颇为清秀的青年正站在和他并排的位置,那青年压低了声音说:“我觉得你还是让我坐在这里比较好。要不然外面那些吃烧烤的人一转过头来就能看见你。”他指了指程蔚识位置旁的口罩,示意他现在“十分危险”。
“你坐吧。”程蔚识开始低头吃面,顺道拿勺子喝了一口鸡汤。
“谢谢。”
眼前这个男孩子他以前见过几次,名叫陈辛,是xx妇女儿童权益保护协会的成员,正是之前帮忙联系公益活动的负责人。
陈辛说:“没想到半夜出来在路边吃碗面都能遇见大明星,我大概是走了狗屎运。”
程蔚识提醒他:“我还在吃面,不要说那个字眼。”
“哦好。”陈辛看着他碗里以肉眼可见迅速变少的汤面,问,“你也没吃晚饭吗?”
“嗯,没吃。”程蔚识抬头瞄了一眼陈辛,“你怎么也这么晚?”
“我去医院实习,今天轮到我值夜班,结束时就已经这么晚了。”陈辛垂着眸子看着桌边的调料瓶,“其实今天还算早,幸亏我在妇产科被人打了一巴掌,要不然得一直值班到凌晨五六点。”
程蔚识原本还停留在潜规则未遂以及生日无人问津的悲痛里无法自拔,听到这一句之后,他所有的注意力一下子都被对方今夜的遭遇吸引住了:“什么,被人打了?!”
陈辛答:“是啊。这次轮到我在妇产科值班,碰巧需要有人搬孕妇,那些小护士们搬得十分吃力,所以就让我来。搬着搬着外面忽然冲进来一个气势汹汹的男人,二话不说就打了我一巴掌,嘴上还骂着‘在妇产科工作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占我老婆的便宜。’喏,你看我的左脸,是不是还有一些红肿的痕迹。”
“你可真惨。”这一段事件被陈辛用欢快且不以为意的态度描述了出来,让程蔚识听得有些哭笑不得。他凑过去观察陈辛另一边脸,果然看见脸颊下半部分红了一块,所幸没流血,不会毁容,程蔚识撇了一撇嘴唇,“可怜的医学生。报警了没有?赶紧把他抓起来。”
“没有,遇见这种事我们的解决准则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闹大了对谁都不好。不过,为了补偿我,值班医生直接允许我下班回家休息,放了我半天假,哈哈。”
“也是,现在医患关系这么紧张,真难为你们了。”
陈辛的面是他自己从柜台上端来的,因为他害怕老板走过来认出没戴口罩的钟非。陈辛兑了许多醋和辣椒油进去,一边咬着筷子一边含混不清地说:“我觉得你挺有爱心,下次再多做一些公益吧,为我们宣传宣传。”
程蔚识已经喝完了最后一口汤,正在一口一口地夹花生米吃,嚼得咯吱咯吱响:“想做公益借此宣传形象的明星应该不少,你们应该不缺明星吧?”
“明星倒是不缺,但那些明星哪里是在用心做公益,顶多是在向公众宣传自己的爱心,摆拍几张照片就走人了。另外就是,明星们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捐钱修小学,小学修完了,空有几间教室,没有师资又有什么用呢?”
程蔚识心里不禁觉得新奇,挑起一只眉说:“你怎么就能断定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也是在借此机会宣传形象不是么。”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就是有种感觉……”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