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着,太谷城里还不如他这山寨安生呢,这么恶劣的天气也有人出门营生。
萧爻满脸同情的先开了口,“兄弟啊,让你白等了,我这儿也没什么好打劫的,就一麻袋的草药。”
顾怀武摆了摆手,“哎,你也是难,我这不过喊惯了黑话,说秃溜了嘴,也没真的想抢东西。”
竟然莫名其妙的一见如故。
“那啥……要不我把路让开?”顾怀武拖着刀往旁边一站,活脱脱的怒目金刚,他讪讪的迟疑了一下,又道,“不过山顶上是我媳妇儿的地界,她忒不讲道理了,你这辆车估计要留下。”
合着眼前这人还是个山大王,这山寨里头得多缺人,磕碜成什么样,两夫妻一个守着山腰,一个看着家,还得常年分居两头。
萧爻恨不得为他鞠一把同情泪。
“那大哥,你说怎么办好?”人家两夫妻过的也不容易,尽量化干戈为玉帛,也省得自己伤筋动骨。萧爻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精神,却往往到处惹是生非。
“这天也晚了,不如小兄弟跟我去山寨里避避雨,我跟我婆娘说情,她……兴许会听吧。”顾怀武有些底气不足。
他当年就是被邵清的美色迷了眼,抢回来想让她做个压寨夫人,生生解放了邵清的天性。曾经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翻脸一个母夜叉,可顾怀武就是爱她爱的紧,莫说夜叉,就是豺狼虎豹这辈子也甘之如饴。
幸好,远在京城天牢里的萧故生也没指望这个儿子,每天吃好喝好的。他老早就供认不讳了,就等着处刑,所以也没人过来逼供。看守天牢的两牢头跟萧故生有过交情,隔三差五宰只鸡拎壶酒给他打打牙祭。
萧故生现在只希望萧爻能逃的远远的,别掺和进朝廷这堆烂事里头。
千里之外不知名的小山上,萧爻优哉游哉的赶着马车。
以顾怀武的体型,坐上车能将萧爻直接掀翻在地,所以他是靠走的,看上去走的很慢,马车咕噜噜的向前数丈他才迈上一步,但始终和萧爻并肩上前,也没被落下。
“小兄弟,你这马车里还有人吧?为啥不出声,是个姑娘?”顾怀武的脸完美的消失在阴雨当中,黑咕隆咚一片,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但萧爻猜的出,马车里慕云深的表情肯定精彩。
“哈哈哈,对啊,是个姑娘,还是个腼腆的姑娘。”萧爻真是个找死的典范,某种程度上的胆大包天。
顾怀武的山寨在雨水的冲刷下相当气派,用成捆的翠竹扎成大门,足有一丈来宽。叫门的时候,顾怀武先将大马金刀插进泥地里,气沉丹田长喝一声,整个山谷都震上三震。
萧爻这才知道,这是个家大业大,却怕媳妇儿的主,还好自己没鲁莽行事,不然一人一拳都能揍的自己满地找牙。
“大哥回来喽!”也不知道是谁带头喊了一声,密密麻麻的火光从寨子里头烧了出来,蔚然成林。
四个大汉合力拖着绳索才将门放了下来,顾怀武的大手拍了一下马屁股,先让萧爻进去了,自己却在门前踟躇,拉门的大汉笑道,“大哥,先进来吧,嫂夫人那边我娘们儿说情去了。”
顾怀武这才松了口气,单手提起地上的兵器追了进去,还记得回头招呼一声,“兄弟们,我刚交了新朋友,聚义堂里再喝一杯喽!”
满山应和声此起彼伏,在萧爻的耳朵里嗡嗡作响。
像这么大的土匪窝,就在太谷城边上,按道理是不能长期存在的,否则来往商贩岂不人人自危?可惜魏伯寅这个城主庸庸碌碌简直人尽皆知,秉承着得过且过的精神,不主张剥削百姓,但也不是清廉自持的主,导致整个太谷城上上下下,都随了这种了不得的风气。
而顾怀武此人呢,劫道还百般挑剔,什么穷的不抢,美的不抢,看得顺眼的不抢,整个山寨逢年过节不开张,吃的都是以前的余粮,自称是山贼,其实更像一方地主。
聚义厅中灯火是从门开始往里点燃的,亮亮堂堂,今晚风雨浩大,山陡路滑,还有贼匪拦路,想走也走不了。而段赋那边的追兵一时受阻,就算出了城,山势陡峭,地形不熟,不仅耽搁功夫也容易出事儿,照理说不会如此鲁莽。
相较于萧爻的随和,慕云深就显的有些不近人情,他黑着脸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顾怀武还诧异了一下,这人虽然长得很好看,但明显不是个姑娘。
在顾怀武的安排下,萧爻换了身干爽的衣服,湿哒哒的头发用毛巾擦着。因为冷,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鼻头和眼睛却通红着,生理的反应看上去就像情感上的委屈,顾怀武可没想到是这么个年轻人。
“小兄弟,你能喝酒吗?”顾怀武绝对是那种过目不忘的类型。
他很高,高的顶天立地,进门的时候都要低头,五官稀疏,生的不怎么仔细,但很深刻,像是拙劣的石雕,虽然不难看,但也实在不怎么好看。
在顾怀武的眼睛里,有广袤的江山河流,也有星火璀璨,明明是个年过三旬的粗鄙之人,却有种纯然天真。
单是这种天真,将他变成了稀世之宝。
萧爻摇了摇从不离身的葫芦,笑道,“你说呢?”
顾怀武这才松了口气,一巴掌拍过来,左拥右抱。慕云深皱着眉,却又推不开这份热情,只能认命的被顾怀武夹在手臂中。
萧爻又笑开了怀。
酒香混着肉香一缕一缕的透过凄风冷雨,萧爻动了动鼻尖,已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