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敛目垂眼,禅杖横亘身前,轻声念了句“阿弥陀佛”。这么一个红尘外的高人,但凡提起本门武功,终究透着自豪,“徒弟啊,你还是修行太浅。”
就算是念经少的和尚,也有一张嘴改天换地的本事。萧爻听这一席话,简直在屋子里佩服的五体投地,他回身捅了捅手边的慕云深,“慕大公子,你听过这段故事吗?”
慕云深正在看一本册子,闻言,缓缓抬起眼睛,“听过……算起来,你怕是还没出生。他一个人将西域那边闹的天翻地覆,中原也不能安生了,漂泊浪荡半辈子,又掺和不少事,这才遁入了笏迦山。我不是早同你说过,逍遥魔宫就是个……”
没等慕云深说出“填尸场”三个字,便被萧爻打断了,“你们逍遥魔宫里真是卧虎藏龙。”
慕云深嘴角一弯,便又笑了。
正当这时,没落栓的门被敲动,门外停了好几辆气派非常的马车。
那马车做的十分坚固,正当中的一辆并排站着两匹骏马,其中便有小红。
它仰着脖子,顺势抖了抖鬃毛,身侧一杆绛蓝色的旗帜迎风招展,上书铁画银钩“威远镖局”四个大字。
这般富丽堂皇,气势万千,连萧爻都从中觑见了一点当年“威远镖局”行遍天下的无所拦,无所阻,百无禁忌。
“慕公子,你要的东西我都让人备下了。”
慕云深一开门,外头站着的正是阮长恨。
他的精神并不算太好,风尘仆仆的,自沈言之失踪后,他和谢远客要一边撑着整个逍遥魔宫,还要寻找沈言之的下落,焦头烂额谈不上,但也不轻松。
萧爻眯着一双大眼睛,想聚一丝光,看清楚雪地上的东西。养伤这段时间,他在欧阳情和慕云深的监督下,日日练剑,将突兀的两道内力纳为己用,说是能加快眼部积血的流通。
然而时至今日,眼睛没什么大进展,感官倒是往上提升了一个境界。风从马车后吹过,至萧爻身边时,自然遮挡出一个痕迹,他便拉住慕云深问,“我们要上京了?”
“马车备好了,却不急于这一两天,我还要问阮大侠借几个人才行。”慕云深转向阮长恨又道,“不知阮大侠舍不舍得。”
“不敢……多亏公子当夜一席话,我才能防范未然,暂时保全逍遥魔宫。为此大恩,魔宫中但能拨出的人手,公子尽管吩咐。”阮长恨抱拳道。
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
最终慕云深清点的人于逍遥魔宫来说,都是些游手好闲的无关人等。
其中只有阮玉的去留让阮长恨为难了会儿。出于兄妹之情,阮长恨自然不放心她冒然去京城那种虎狼之地;然而留在笏迦山,尘埃落定后,谢远客必定重提旧事,那时他会更加为难。
再三踌躇,阮长恨还是决定放阮玉离开。
阮玉算一个,萧爻、慕云深,再加上一个欧阳情……本来是这个排布。谁知和尚死皮赖脸要去,禅杖往马蹄前一杠,死活不让道,还有个更难缠的柳白瓮——百般无奈之下,从四个人临时加到了六个人。
这一路吵吵嚷嚷的,也不算太寂寞。
马车行出了笏迦山的地界,“威远镖局”的旗号随之更加敞亮,沿路走沿路喊。这年头,匪帮、扒手都快做成了行业,有财上路,向来藏着掖着,还没见过找死的镖局大张旗鼓的借道。
这年头,大部分人家都雇不起镖局,大部分的镖局也已经销声匿迹,能挣口饭吃的,只有依附达官贵人,除却走镖外,还兼看家护院。而这样的肥肉打劫起来,虽有风险,但之后的油水,足够养活大半辈子了。
所以这一路才刚开了个头,便有荆棘条子拦在路口,摆明了有强人劫道。
“也不看看这马车是从哪里驶出来的,而今绿林里尽是些草包,招子都不亮堂。”和尚盘腿坐在马背上,这马一路颠簸,他居然四平八稳不见晃悠,更不见颠下去摔个狗啃泥。
他旁边的马上是一个俊俏的小姑娘,眼梢向上略有些跋扈的挑起,却是个温和的鹅蛋脸,叫人看了心里舒坦,把嫌恶误认为娇媚。
这小姑娘正磨刀霍霍,随时打算动手,“来便来吧,正好试刃。”
这群人的主心骨还是慕云深,他对镖局这一门行当了解的并不精细,只依稀从慕大公子的记忆里翻出些零碎记忆——但这世的慕大公子身体不好,对镖局也不太上心,还不如萧爻这寄住的清楚。
但平常镖局,走镖看的是面子,取“和为贵”,能不动手就不动手,它做的是一个长久买卖,要是走哪儿都逞凶斗勇,来年的路就更难过了。
可惜萧爻所在的,偏不是个寻常镖局,不讲“礼、义、仁、信”,还偏有不长眼的往前撞。
不知这些冤大头要是知道这趟镖不过是个人,还是个五大三粗的朝廷钦犯,会不会悔青了肠子。
唉,刚出门就遇事儿,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小丫头,我出门前教你的话先喊上,慕大公子,我们下车,有朋友拦路。”
萧爻交代完,阮玉不乐意了,碎碎念了一句,“麻烦。”
随即仰起头,故意在喊话中夹杂了内力,滚滚如闷雷,传去老远,“合吾……”这声喊得颇有点挑衅的意味。
果不其然,藏在灌木丛中不现人形的草莽没应声,见那马车上下来的人像是人物,照面就是暗青子。
“各位道上的朋友先递门坎,车上没有红货,也不想结梁子,以后碰盘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