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澜睡得极不踏实。
他梦见他回到烟雾环绕,不见天日的笃庆里山,正值深夜,寺院在大树黑影的笼罩下,变形得厉害。
一位头戴黑珠、伸手张指的“如来佛祖”呈现在眼前,傅澜坐在划痕斑斑的四方桌上,桌上放着傅澜刚点燃的蜡烛,他看着摇曳的灯火,内心一片恐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一会,傅澜注意到不对劲的源头,金巧巧坐在如来佛祖的膝上,冷笑着看她。她冷漠的脸还是那么美艳绝伦,不一会又变成浑身是伤的小女孩。
她嗤笑道:“想要孩子,我呸!”
傅澜秒懂她说的谢依帆,刚想开口,却动不了。
渐渐地,冷汗布满他整个额头。
不一会,他越来越冷,一低头,就看到桌底下暗红色的血液涌出来,沾湿了他的鞋。
只是一堆血液,但是有一个声音明晃晃地冲进他脑海里,不停地哭叫,“哥哥,妈妈不要我!”
妈妈,说的又是谢依帆。
傅澜拼命地摇头,拼命想否认,“不,她也不想这样,她很可怜的!”
血液歇斯底里地尖叫,“什么可怜,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咎由自取!”
傅澜感受到它满满的怨恨。
他着急得团团转,潜意识里,他知道这一切与谢依帆有关。可惜他动不了,只能僵在原地,背后是金巧巧怨毒的瞪视,地上的血液没玩没了漫延上了他的膝盖。
那么的绝望,那么的令人窒息。
傅澜醒来,床边空了一半,他知道白倾夏去做早饭了。
天气不错,阳光透过拉着窗帘的空隙漏下来,在地上洒出一片斑驳的光芒。
傅澜一时适应不了光线,拿右手遮住眼睛,他一时半会没从噩梦中恍过来,此时此刻的他,无比想要赖在白倾夏温暖的怀抱中。
可白倾夏不像昨天,出现在门口,傅澜看了眼手机,已经早上9点钟,通常只要白倾夏不把他折腾晕了,他的生物钟是7点起床,今天比平时晚起了两小时。
傅澜走出房门,就看到自己家爷爷拉着白倾夏下象棋,白倾夏看见他出来,指了指厨房,“去刷牙洗脸,早餐给你温在锅里。”
傅国魂把“兵”推进一步,过了河,中气十足,“倾夏,你别太宠着这混小子了!这个点才起床,像什么话啊!”
傅澜忍不住嘟囔道:“爷爷,究竟他是你孙子,还是我啊?”
傅国魂头也不抬,“我倒希望倾夏是我孙子,你们这些混小子,没一个让我省心。”
傅澜撇撇嘴,洗漱去了。
傅澜的早餐吃得心不在焉,白倾夏边下棋,边注意到他的反常,以前只要是他做的饭菜,傅澜狼吞虎咽,一点残渣不剩。
咬下一口香软的包子,傅澜心里系着昨晚的梦境。
梦见金巧巧是能理解的事,可那滩充满戾气的血怎么回事?
不安涌上傅澜的心头,他忍不住胡思乱想。
大院门口突然传来救护车的声音,人声吵杂,全往谢依帆家住的那去,傅澜站起来,心猛的沉到谷底。
傅澜没想到,自己是在医院见到凌震,仿佛年初在医院见到绝望的尤俊熙。
苦命的谢依帆啊,你怎么尽是和医院打交道?
凌震体形高大魁梧,浓密的黑发略显凌乱,眼睛又黑又大,线条分明的脸和强壮有力的身材,让人感觉到一种刚毅。
他身上的衬衫皱巴巴,他一脸担忧地望着抢救室。
“傅澜和白教授是吧?我听帆帆提过你们。”凌震的声音,疲惫尽显。
傅澜着急,“依帆是怎么回事?”
“宫外孕,现在医生在做手术。”凌震沉默几秒,表情痛苦和自责,“我昨晚在另一个城市加班到凌晨,在办公室睡了会,就听到帆帆打电话和我说肚子疼得受不了。郑姨和谢叔又不在,我赶紧帮她打电话叫了救护车,一路开车赶到医院,没想到是……我的错呀!帆帆一直想要个孩子,我又想反正我们要结婚了……”
傅澜听完全身一软,脑海里满是蔓延的血色。
白倾夏眼明手快拉住傅澜,谢依帆出了这事在他意料之中,他担心的就是傅澜接受不了。
多想建一座牢笼,把你锁在里面,这样你就与世间的痛苦隔离开来,只做那个没心没肺的傅澜。
一个护士走过来,“谢依帆的家属呢?来办入院手术!”
凌震拉着护士的手,着急地问:“病人现在怎样了?”
护士睨了他一眼,“你是她谁?”
凌震毫不犹豫地回答,“老公。”
护士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怎么当人老公的?病人这几天有持续少量的出血,怎么不来医院就诊?”
凌震自责,“我最近工作忙……”
护士尖锐地打断他,“忙就可以不顾自己老婆的死活?宫外孕拖着,严重的话会死人的!受精卵的着床点是在输卵管,细胞分裂又快,导致输卵管破裂,大出血,血往子宫里灌,医生从病人子宫里抽出上千cc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