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板起脸问:“又来拿烟?你怎么不学好?”
房灵枢始终没有看到他父亲手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第二天房正军先去了档案室,房灵枢偷偷摸圌摸地问档案室的小孙:“我爸来干嘛的?”
“没干嘛呀?就还个卷宗。”档案室的小孙迷迷糊糊地说。
“啥卷宗?”
“你问他呀,就前段时间的民事案吧。”
房灵枢觉得莫名其妙。
梁峰跟房正军并不认识,至少房灵枢不记得有这么一个叔叔。房正军为什么要拿着他的卷宗哭?
房灵枢没有见到梁旭,民事案那几天,他在宝鸡做培训,顺便陪他圌妈妈。
房正军也不许他再去骚扰当事人家属。可以这样说,如果曲江案没有发生,房灵枢没有任何理由再去打扰筹办丧事的梁旭。
他原本也没有打算去插手这个已经结掉的案子。
但现在曲江案爆发了,死者的身份尴尬,既是金川始案的嫌疑人,又刚刚经历一场民事纠纷。
如果是在美国——不,放在中国任何一个地方——不,就以房正军的认真严谨来说,都应该第一时间将这三个案子关联起来。远者远关,近者近关,都是死了人的大事,谁的恨比谁少?
梁旭父亲的离世,卢天骄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养不教父之过,从情感上讲,梁旭有充分的犯案动机,如果他真的是杀人凶手,那他一定会先杀死卢天骄,然后再迁怒于卢天骄的父母。
法圌医的初步推论也完全符合,第一个死亡的是卢天骄,然后是他的母亲张秋玉,最后才是卢世刚。
这不同于连环案,这有明显的激情杀人的倾向,所以卢世刚身上才会出现殴打的痕迹。
至于他为什么要模仿金川案的犯案手法,房灵枢还没有想清楚,也许梁旭是想要模糊大家的视线,嫁祸于还未归案的连环案凶手。
他应该首当其冲列入调查目标,他的平静就是最可疑的地方。
可是很微妙地,房正军在回避,陈国华也在帮着回避。
房灵枢今天说了一圈,说到底是要逼出这个民事案,在房灵枢眼中,它和曲江案分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查案应当先从近的地方查起。而他的父亲和领导在刻意地掩饰这两个案子之间的关联,他们有很浓重的包庇的嫌疑。
他们在包庇梁旭。
房灵枢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所以他想问。
“你帮我买瓶水来。”房正军说。
房灵枢没有二话,去便利店买了两瓶农夫山泉。
房正军拧开瓶盖,也没有喝,只是捏着塑料瓶子,水从瓶口溢出来。
他手上用力,一股清泉从瓶口直射圌出去。
“覆水难收,你看到没有。”房正军说:“有些话说出口了,你想把它收回来,就迟了。”
“水是干净的。”房灵枢说:“但我觉得事实一旦被隐匿,就显得脏了。”
“灵枢,你还年轻,总觉得什么事都要大家明白才能找到答案。”虽然路人稀少,房正军也还是尽量放低声音:“舆论是把双刃剑,我们要保护群众的安全,也要维护民心的稳定。不能跟美国学,什么事往外一倒,烂摊子谁收拾?”
“我没说要找记者。”房灵枢无辜。
“对,别说是记者,就是在局里,没有证据之前,你也不能随便怀疑。做什么事,要走程序。”
房灵枢安静地看着他:“爸爸,你以前不会这样的。”
房正军的嘴唇翕动了片刻,最终只是伸手,揉了揉他儿子的帽子。
“有些事你不愿意说,那我就不问。”房灵枢说:“很快就会有答案。”
第4章 梁旭
隔天下午,梁旭来了市局。
很不幸地,房灵枢不被允许参加讯问——头天夜里三点,省厅下达指示,二级警司以上人员参加办案,所有办案人员,必须是党员,必须有丰富的办案经验。
曲江案正式立案调查,省委书记亲自批示,省厅直接牵头查办。所有调查经过,两小时一次上报省委和省政府。
书记的批示,不知是不是特意换了红笔,一笔一划写着“办案以慎,查案以严,各单位部门全力配合,一定要打击犯罪分子嚣张气焰。”
后面稍小的字,详细批示了宣传部和各新闻单位,要“杜绝谣言,净化舆论,坚决保障长安省旅游文化年的有序稳定。”
这个重视程度,让大家都觉得鼓舞,同时也很紧张。
虽然此案还没有任何定论,但领导们显然已经将它和金川案联想在一起。
不能再出事了。
房灵枢现在恨自己没入党了,也知道后悔自己不思进取了,回国两年,既不是党员,也没混上二级警司。
后悔也晚了。
房正军只说:“我早就叫你写入党申请书,你拖拖拉拉,就知道玩。”
房灵枢犹不甘心:“我就不信了,难不成做笔录的也得上二级警司?让我做笔录好不好啊?”
房正军捶他脑门:“公安局是你家?你还挑三拣四?公事公办,你干活儿去!”
“我干嘛去啊?”
“跟着中心的人去翠微小区,排查!安排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出个国你以为你是个人物了?!”
房灵枢委屈巴巴地跟着调查小组出勤了。
梁旭是下午一点才跟随警方前来,不可避免地,他有些紧张,一直低着头。进了问询室,负责问讯的警官就安排他坐下,这时他才终于把头抬起来。
头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