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是试探他会不会认出来,倒不如说是看看他对凌轻尘到底有多重视。
别说是从小就竹马竹马的长大那种熟悉程度,饶是他这种半路相逢的人就算黎远道毁了容,残了身他也会认得的。
然而黎远道会不认识脸上多了“胎记”的凌轻尘?
他怎么也不会相信。
假意装做不认识是为了什么呢?他有点想不通。
手上的力道早就松了,但是似乎还在抓着书剪烛的手腕……
反应过来才发现周遭路人怪异的眼光,闻初不以为然。这要是大白天那些人脑中的言辞肯定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男子双手紧握还公然出现在街上,不知羞耻!
回头看看书剪烛,对上他的目光,没有丝毫的不自然想要甩开他的神情。
闻初觉得甚是欣慰,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的,简直迂腐。
松开手,半搂着比他身形小那么一截的书剪烛,低着头在他耳边道“要不要去喝喝花酒?”
“不去!”
“真的不去?”
“……”
“那我去了。”闻初勾起唇角,不等他回应就迈开步子。
“等等我!”
闻初嘴角的笑意更深,眉眼轻展,听见身后的脚步慢慢跟上自己,看也不看就知道他内心深处的挣扎。
“黎远道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闻初看着喝醉的少年不说话。
书剪烛拿着酒坛,白皙的脸上潮红一片。眼光湿润,看见那个黎远道就生气。他其实没有告诉闻初,他没有触及尸体,却看见了尸体上的痕迹。青色紫色的於痕,在被扒开胸前衣衫的时候,他看的分明。
他从前分明没有见过那个人,却觉得很难堪,就连死都留着黎远道的痕迹。可见喜欢的有多偏执和绝望。
想都没想过就觉得制造痕迹的那个人是黎远道,有时候他觉得自己看法很偏颇,但是又固执的觉得江湖上那么多的传言和故事,肯定是黎远道才有这样伤害他的机会。
“还在生气呢?”闻初拿下他手中的酒坛,本来是来喝花酒的,结果他看见女子的时候比那些女子还羞涩,虽然那些女子也没有羞涩到哪里去,毕竟出身风尘早已经看惯。
“我小师侄我还打过照面呢,就成了传说。”书剪烛闷闷出声。
闻初愣住,传说?还小师侄?自己才是个稚嫩的毛头小子呢!
“行了,他本人其实还没你生气呢。”闻初好笑的摸他的头,最近老是喜欢摸他的头,感觉越来越圆了,摸起来也顺手。
“那我就更生气了,榆木脑袋一个……”
书剪烛口齿不清的骂了一句,枕着手臂,神志昏聩的趴在桌上愣神。
是啊,他就榆木脑袋一个。
只道是往事不可追,过多的想起感觉伤神。
身后背着少年,闻初觉得这样的生活其实挺好的,平凡且温馨。
没有注意到有一双眼睛一直看着他们,一直到他们进了客栈也没有发觉。
“快点快点!”一名男子叫嚷着,应该身材魁梧高大,踏过地面的声音中只有他的格外响亮,身后似乎还跟着几个人……
刚听见点动静,一行人就来到了医馆门口。
“快来人!”彪形男子叫嚷着,几人皆穿着红黑交映的衣服,应该是某个门派的统一服饰。四个人抬着一个少年放在病榻上,闻初在柜台后撑着头看着老大夫急急的走过去。
手指搭上那少年的手腕,老大夫颤巍巍的摇头。
“你摇头是什么意思,我们少主……”彪形男子表情凶恶的盯着他。
“应该是中毒之象,只是恕老朽医术不精……”
话没说完,冰冷的剑便贴上他的颈部:“当真没有一点法子?”
话语里和手里的动作都是威胁之意,闻初犹疑着要不要上去帮忙,但是万一他自告奋勇也救不了人,还顺带着自己也受了胁迫可能更惨……
“连人都救不了,还当什么大夫!”男子厉声,手中的握剑很有封喉的冲动。
闻初默默的想:你们自诩武功高强也不一定能打过天下所有人哪。
眼神示意那几个青年,他们立马心领神会的开始砸东西。
闻初还在柜子后面,身后的储药柜中的药材甚多,眼见着有人向他走来……伸手摸索着,才发现啸音没带着,这下连个唬人的都没了。
“走开!”
闻初的身子被人一把拉住,但是却纹丝不动。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平静的瞪着眼前这些野蛮的人。
“嘿~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随即上前一脚踹在闻初身上,闻初闷哼一声,这时才觉得武力的以暴制暴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身形还是不动,那人不耐,手上的力道大增,掌风朝闻初劈过来,闻初依旧连半分痛苦的神情都没泄露,身体被那一掌打至门边,嘴角有丝丝血线。
门外逐渐有看热闹的人聚集,但是没有一个人上前,目光中带着同情和嫌恶。
“有时间打人砸东西,不如去寻医问药。你们少主要是死了,可能就是差这么一时半刻的才……”
剩下的话没说出口,又一掌袭来。闻初避之不及,身体重重甩出门外。
没有意料的疼痛传来,身后的手接住了他的身体,有力的手臂半箍着他的肩膀。闻初在他的扶持下努力稳住身形,然后悄然避开了他的触碰。
没有回头,这人是他凭着气息他就能认出来的人,心下涩然一笑。
黎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