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尊看了一眼赤炎,再看他,问道:“怎么个漂亮法?”
天下狐狸都一家,若非成个人形,他一个凡人怎么看得出美丑来?
店小二搓了搓手,乐呵呵道:“不是小的说,客官你这只狐狸,你看这狐狸毛油光水亮,毛色又不错,若是扒了皮作件毛领子,得多暖和?”
赤炎起先还受用,一听这话,顿时就要炸毛。本尊心里暗笑,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故作斟酌道:“你说的倒是有道理。”
赤炎这下有些惊疑不定了,她从我怀里跳出来,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店小二,一溜烟跑上了二楼,九条尾巴甩的像是发脾气。
本尊笑了一声,那店小二却看见了那狐狸的九条尾巴,大惊失色:“客官你这狐狸怎么有九条尾巴?”
本尊往楼上走去,只笑道:“些许是你眼花了。”
这狐狸一族,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本尊刚推开半掩的门,迎面便弹过来一团白毛。
本尊伸手接了,赤炎窝在我怀里,愤怒的在我怀里拱来拱去。本尊只得好生温颜细语安抚她:“那个店小二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凡人,说出这番话来也是合情合理。这天底下,但凡没成精的飞禽走兽,有几个落在凡人手里不是做了羽衣毛领?”
赤炎不扭了,她在我怀里想了想,似乎觉得真是那么个理,便不再置气。
狐狸是只善解人意的狐狸,本尊倒觉得很欣慰。若是当年的妖艳贱货,听到别人说要把她的皮扒下来做毛领,晚上指不定要怎么去折腾人,害的城头又平白挂出狐妖魅人莫走夜路的告示。
桌上已经摆上了饭菜,此时正是春夏交接之际,外面天气也不错。这客栈酒家后院有个小石院子,上面还长了一棵巨大的桑树,挂满了紫彤彤的桑葚,嫩绿的新芽,深绿的枝叶,看上去春意盎然。
本尊坐在桌几前,只把狐狸放在旁边一张凳子上。狐狸坐的端庄矜持,九条尾巴盘在她的身下,活像一个白色坐垫。
她前脚抬起来,搭在桌几上,眼巴巴的看着桌上的饭菜。本尊想了想,伸手一抬,把她后脚也挪上了饭桌。
她伸出两只白绒绒的前爪,想要试试拿筷子,试了几次,还是失败了。她看着我在旁边悠然自得的夹着筷子夹菜,自己也不管不顾,只低下头伸了粉色的舌头去舔那盘素藕鸡肉汤。
她的小舌头济水时分外可爱,露出一分不由自主小心翼翼的憨态。本尊的筷子本来是要伸向那碗素藕鸡肉汤里最大的一块鸡腿肉,一看她这幅模样,竟然也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本尊扣下筷子,抬着一只胳膊放在桌上,撑着头,看着赤炎。赤炎伸着舌头,看见本尊不吃了,自己也停下来,歪着脑袋看我。
本尊看见她嘴上那一圈细白绒毛上沾染了一点金黄色的鸡汤,蹭了点油水,下意识就要抬手去擦。
可本尊在手抬上桌面后,立刻反应过来,装作无意的收了手。
我与青尢的狐狸,牵扯还是不要太深的好。
赤炎却并未在意,她伸出舌头,把自己嘴边的一圈绒毛上附着的油水添了个干净。本尊依旧斜撑着脑袋,看着她,慢慢道:“你是怎么会被他们抓住的?”
想想这个问题似乎有些蠢,那几个道士也说过,他们是在古青城外补下了天罗地网,那青尢山就是古青城的外邻,昨晚我放生了赤炎,逮住她也算凑巧而已。
本尊看着赤炎,她似乎正要抬爪写什么。本尊慢声道:“我明日送你回青尢。”
赤炎看着我,眼睛亮了一亮,殷切的望着我。本尊一字一句道:“我不会露面,将你送至青尢一个没人的地方,你便自己回家吧。”
赤炎顿时失望的垂下了毛茸茸的小耳朵,跳回了凳子上,又跳到了床上,用小爪子把被子一拉,闭上眼,装作睡着了的样子。
本尊继续慢声道:“好生休息,明天好上路。”
赤炎的耳朵尖抖了一抖,朝里面翻了个身,蜷成一圈,把被子拉的盖过了耳朵尖。
本尊看着她那副模样,心想本尊好歹也是一代女战神,总不可能跟一个狐狸争被窝吧?
我站起身来,站在窗台前,看着外面的桑树。紫彤彤的桑葚果藏在绿叶中,分外诱人。
本尊记得,我们北陵,最盛产的,就是这种桑葚果。
在那十万年里,每到春夏交接之际,我与二哥都会去到我们北陵的山上采那些熟透了的桑葚。阿爹在天庭任职战神,鲜少回来。但是每一年的夏至,我和二哥都要把采回来洗干净的桑葚托人送到天庭,送给阿爹尝鲜。
我记得我未成人形之前,每次都是二哥背着个小背篓,把我放在里面带上后山。后来,我成了人形,还是个小小的女童的时候,二哥就让我骑在他的脖子上,让我像个小将军似得威风凛凛的从北陵山一路指挥他走去桑葚林。
阿爹说,他吃过九霄银河里养出的白鲤,吃过西天佛祖的长生果,吃过天后在蟠桃园里亲手栽下的蟠桃,可这一切,都比不上我和二哥亲手为他采摘的桑葚。
那时候我不懂,我觉得无论是九霄银河里的白鲤,还是西天佛祖的长生果,甚至是天后蟠桃园里进贡天阶的蟠桃,都是世间绝物。我以为天上的东西,总是要比地上的好。
直到后来,成为了女战神的我转遍了北陵,发现再没有可以摘下送给阿爹的桑葚,我才明白阿爹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棵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