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全回头,发现是矮胖村民,狠狠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绕到隔壁队伍去了,一脸以他为耻的模样,生怕他再缠上自己。

矮胖村民懵了,怎么回事?

表面上嘛,却是嗤了白全一声,大步迈进跟紧前头队伍,一副老子最大的样子。

然后,矮胖村民几个身边的人终于注意到了这几人,迅速地绕走,给空出了一大块地方,于是空荡荡的地方,就他们几个,跟边上一丢丢的地挤挤攘攘都是人形成鲜明对比,太讽刺。矮胖村民这会儿终于觉出不对,心里惴惴起来。

“怎么回事?”

同来的一人压低声音问矮胖村民,虽然平时矮胖村民不出头,但这会儿大家的目光主要集中在他身上,至于其他几个分担几人的状况,还是很明显的,当然要“审问”矮胖村民。

矮胖村民也不知道啊,成了“焦点”他也很慌乱啊。一慌乱,就忍不住想要躲闪,目光犹疑正撞上对面对面仇恨地瞪着自己的李春花,仿佛随时都能扑上来咬掉自己一块肉。

白落梅冲矮胖村民一行人笑,朗声说:“大牛叔、江东叔、江西叔、成寿叔,你们可来了,你们怕是还不知道,今儿定安特地去镇上买了头猪回来,想着说好要在学堂教村里的娃念书的,不过嘛,定安如今不上京了,收回地之后要自己种,以后怕是没功夫教书了,今儿上午大牛叔说的有道理,虽都是一个村的,也不能亏了你们去。所以这不,猪在这儿呢,当时一家一个娃一刀肉,今儿都还了,日后村里学堂定安要就不操心了。以前定安一心念书,哪里懂地里的活,要趁着秋收还没到,学起来才好。”

要把作为束脩的一刀肉还回去,是沈肃想的,他不想如前世般,被这么一刀肉压得自己直不起腰来,既然矮胖村民白大牛提起,他也就还了,谁不欠谁最好。把这事这么大剌剌说出来,再让领了肉的人按指印是白落梅想的,一事大肆宣扬能让村民心里有数,是他们占了便宜,毕竟这书可是念了半年有余,左右没一两个月了,却是拿回全部束脩,看他们以后感有脸说话,二是时事情这般做毕竟有些冷漠了,说起来于沈肃名声不好,这般说清楚,大家伙理所当然把怨气怪到白大牛他们几个身上,也就怪不得沈肃什么。

所以,白大牛一伙来了,白落梅很有眼色地又把事情说了一遍,加深村民对白大牛一伙的埋怨,自然沈肃就能跳脱出来。

白江西皱眉说:“地都还没收回来呢,现在说这个是不是太早了。”

白大牛又躲了,没吱声,不过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也是这么想的。其实不怪他,绝大部分村民都这么想,毕竟白福、白贵这两赖子兄弟有的折腾,加上一向固执执拗的老根叔,还有边婶那孤儿寡母的,还真逼她们不成。

李春花直接跳脚,骂道:“呸,我沈家的地,要收回,便收回,谁能管得着了,那么些年不给租钱还有理了!我还没问你们讨了,还蹬鼻子上脸,简直不要脸。”

白老根皱眉说:“春花,骂谁呢。当初这地是沈老租给我们种的,后来也是沈老怜我们种地艰难主动开口免了租钱,可不是我们追着要的,你这话,是不容易沈老的决定,也不怕沈老从坟里跳出来。”

这话说得重了。李春花被气个好歹,指着白老根的手抖成筛糠,不过沈夫人的架子支撑着她,让她做不出如村妇般坐地撒泼,愣是气得憋红了脸。

沈肃横身在钱,冷眼看着白老根说:“我想若是我娘和我被饿死了,我爹才会从地府爬上来找你们。”

白福不爽说:“饿死?好像村里没供着你们全家吃饭似的。你们家也没见种过地,还不是好好活着,比被咱们这些都过的好嘞,我们家都几个月都见不得桌上一块肉的,你们我可老闻着肉味。”

“你放屁。”李春花真要被气死了,上赶着就要扑上去打人。白落梅一手一个分别拉住了李春花和沈肃,凑过去,在沈肃耳边压低声说:“别冲动。”

闻风赶来的村长一把拉住了白福,骂人说:“白福,你说的什么混账话,也不怕风大再闪了舌头。”骂完,转头就要跟沈肃说好话,正对上沈肃一身冷然,愣是张嘴了却没出声儿。

好一会儿,沈肃嗤笑一声,目光缓缓从在场几乎全村的村民身上划过,这里有好些是沈老教过的学生,还有他教了好些年的学生,然后收回冻人的目光,侧头问李春花:“娘,可见着了?爹和你当白村是故里,要在这儿扎根,可人家也不这么想。人家一直觉得我们是外人……”

村长讪笑说:“小肃,这外人怎么说起的。”

沈肃整个人气势太骇人了,村长七老八十的人了,在村里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白福那个赖子,被村长训一句也不敢回嘴,偃旗息鼓了,可村长却不敢直视这么冷的沈肃。

沈肃好像没听到似的,继续跟李春花说话:“娘,这镇上先生一个月有二两银钱,每个月学生还要送礼,礼薄了都不行,可你看,爹在村里教了几十年,一年一家也就一刀肉,最多三十文钱,我又教了十来年了,爹还把地给过不下去的几家种,为村里公中考虑,这么久也没收过租钱,娘你可睁大眼睛瞧瞧吧,他们觉得是他们供咱家吃喝,咱家可占了大便宜,这便宜娘可还好继续占着?”

不等李春花回答,沈肃就回答道,“我可不占了,谁家要这便宜,谁家去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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