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娜都能背几句您的政论。”

他有些殷切地说:“恐怕您需要休息,我的主人。对美丽的色彩放松眼睛,或是在热闹的集市享受美食,而不是整天坐在书房里。”

他海蓝色的眼睛闪烁着,烛苗倒映在他眼底,好象盘踞海底的彩珊瑚礁。

赫伦曾无数次被这双蓝眸子撼动,这次也一样。

他认真思考一会,凝视那双眼说:“我想去个地方。带上餐具,带上火石,带上葡萄酒……当然,还得带上你。”

“您想去哪里?”

“海边。”赫伦说,“你愿意去吗?”

卢卡斯叼住手套,下巴一扬,黑手套就被咬下来。他突出的喉结凸显出来,大而尖,投射下一片阴影。男性的性感,似乎都集中到这喉结上。赫伦觉得他将阳刚之美演绎到极致。

“我当然愿意。”他说,“但我觉得,皮甲和手套不该是在海边用的装备。”

他咬下另一只手套,冲赫伦温柔一笑。

……

两人换好行头,赶着马车去往海边。

冬天的余寒未过,海滩就显得静而冷。海面比较宁静,象一滩凝固的蓝水晶;天空很蓝,蓝得也干净,象一面镜子映照出整片海洋。唯有一缕夕阳红云,夹在天海之间,犹如鎏金焊接了两层冷蓝。偶尔有鸟群掠过,海风带点咸腥味,浪潮声在耳边缱绻。

赫伦站在海边,靴子被水打湿。他满目都是蓝色,而金红夕阳横嵌在双睫中央。

卢卡斯拴好马车,走到他跟前。

赫伦随手一指,笑道:“我们就像被冻在水晶里两只虫子。”

他又侧过脸,嘴角轻轻一勾,拍了卢卡斯的肩膀,兴奋地说:“不过……我要告诉你,你的眼睛可比天和海蓝多了!这些都不如你!”

他几乎是吼出这句话的,海浪声也盖不住。

而在吼完以后,他像是灵光乍现般,有了若有若无的明白。他长久的迟钝、对于外界的麻木,都被这一吼削弱了。向来荒芜的心境,此刻才生长一些植物;他一贯停滞的感知力,好象破冰春水般缓缓流动。沉寂在灵魂里的东西有所复苏,以至于他放肆地吼完,自己也呆愣住。

他产生一个算是恍然大悟的念头:

——此刻,自己才算真正重生了。

赫伦高兴起来,甚至算是激动,他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被这个念头净化了,战栗不已。寒冷的冬天,他居然出了一身薄汗,后背的汗毛倒立,肩膀和双腿微微颤抖。

他兴奋地跑到海里,掬起一把尝尝苦盐味。海浪翻卷到他膝盖处,浸湿他砖红色的斗篷。

他一把脱掉斗篷,象孩子一样奔跑在海里,溅起白白水花。他欢喜地叫着,人性之中的放肆和自由悉数展现。他卸下了家主贵族等身份,没有能制约到他的东西。这种超脱尘世的快乐,让整个世界都明亮起来;什么元老院,什么波利奥,都离他远去了。

他的自由升华出来,打动了卢卡斯,使他也想去海边同他一起无所顾忌地玩耍。

“主人!”卢卡斯大喊他的名字。

赫伦闻声,转过身来,满脸带笑地看过来。

海风呼啸而过,将他的长发吹到脸前。他抬手一压,就露出光洁的额头。

两人对视一会。赫伦冲卢卡斯奔去,他的衣服已经湿透半边了。

“卢卡斯!”他一下子跳到他身上,双腿挎在他腰间,胳膊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卢卡斯圈住他的腰,侧脸贴在他胸口,防止他滑落下来。

他能听见赫伦的咚咚心跳,擂鼓般敲打自己的耳膜。同自己的一样。

两人就象无忧无虑的童年玩伴,赫伦抱着他的头,胡乱地揪他的金发。

卢卡斯晃悠几下,向后摔倒在地。赫伦压在他身上,幼稚地捏他的鼻子、掐他的脸颊。他们象回到小时候,做着看似无聊的小动作,却享受这样的坦诚相待。

“卢卡斯!你这个混蛋!噢……”赫伦大声说,“我已经很久没这么开心了!你这个混蛋!哦……谢谢你,卢卡斯……真的谢谢你……”

他语无伦次,前言不搭后语。过分的激动让他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天啊!我的主人!”卢卡斯掰开他的手,笑着说,“如果您不想让您的奴隶成为秃子,您最好现在就松开手。”

赫伦这才松手,站了起来,轻轻踢了他一脚,玩闹似的。

“卢卡斯……”他说,“别离开我。”

“我不会的。”卢卡斯撑着胳膊坐起,“我还想活得比您长久。”

赫伦愣一下,微笑着说:“这才是我的卢卡斯!”

他又跑到海边,跳上稀稀落落的礁石。白色的内衬衣湿透,显出肉色。他转身,背对响亮的潮声,站在最高最大的礁石上,盯向岸边。

卢卡斯身穿黑斗篷,脚踩金黄的流沙,碧玉般的蓝天披挂在头顶,远处是积雪覆盖的雪山,以及挨紧成群的树林。在这色彩斑斓的世界,他好象一笔浓重的黑墨,晕开在赫伦眼前。

赫伦盯着他,有些失神,脚下一滑,狼狈地掉落进海里。冷水将他灭顶,他满眼都是卢卡斯,深黑的斗篷,蓝色的眼睛,金羊毛般的头发,以及他的死亡。

他在坠落之时,思绪飞快倒回,内心的暗流喷薄而出,心脏欢快地狂跳,呼吸越发急促。他是微笑着跌入海里的,水流也打不碎卢卡斯的影像。从礁石落进海面,时间不过一瞬,他象经历了几百年。

“卢卡斯!”他喊了他的名字,却并不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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