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染也只是随口问问的模样,并没回头看阿展,他一只胳膊支起以手托腮,柔软的衣袖滑落露出白皙的手腕,黑发流水般倾泻肩头,清亮的黑眸一瞬不瞬盯着阿辞离开的方向,抿着唇表情隐约有些紧绷和不确定。
阿展新奇无比的打量着他这幅从未见过的模样,眼睛都睁圆了。
时间随着被热气蒸腾的花香一同流逝而过,阿辞欢快的身影终于重新出现在了视线内,老远边跑边兴高采烈的冲着云染挥手,一瞧他样子就是得到了同意,“我来啦我来啦!”
云染直起身望向他,终是抿唇笑起来,漂亮的眼眸弯起,语气松快,头也不回的对阿展吩咐道:“去准备马车,我们出发吧。”
第12章 第十二章
跟云染坐在一辆马车里,阿辞兴致非常高,叽叽喳喳拉着云染的讲个没完,只是不过一会儿他就打起了呵欠,露出困倦的神色。
云染捏了捏他软软的耳垂,道:“困了就睡吧。”
阿辞仰躺在云染怀里,拨弄着云染的手指,眼皮都开始打架了也强撑着不肯闭上,“不睡,我还想……听你说话。”
“说什么?”
“说……”
“什么?”后面咕哝的声音太小,云染只有低头凑近去听,结果半晌都没动静。
再一看,怀里的孩子已然是闭着眼睛睡着了。
云染不由感到一阵好笑,低头在他汗津津的额头上亲了亲。
马车摇摇晃晃的继续前行,云染手指拨弄着阿辞脸侧的碎发,开始一点点仔细打量他的脸。
其实……这个孩子的五官跟陆长亭的确没什么特别相似的地方,跟当年易容过后的他就更加不像了。而陆长亭当时看见那张纸条过后竟然就把孩子给认下了,究竟是他太相信“阿染”了呢,还是心太软了就顺势将这孩子收留养大……
马车似乎被石头硌了一下,怀里的孩子闭着眼睛低哼一声,脑袋蹭着动了动,偏向一边。
云染发现他脖子里满是汗珠,便拿了一条备在马车内的汗巾给他擦,云染怕弄醒他了,动静很轻,擦着擦着他的手倏地一顿,眸中露出点疑惑,将汗巾移开,露出他颈侧的一块浅浅的类似蝴蝶形状的印记。
云染伸出指尖碰了碰,这是胎记吗?
之前给这孩子洗了好几次澡,可由于是晚上,加上这胎记颜色浅,他竟都没有注意到。
云染挑了挑眉尖也没有表现很意外的样子,因为当年将孩子送走以前,他几乎是处于半昏死的状态,看都没能看上几眼,更别提孩子身上这块颜色浅浅的胎记了。
云染拿出搁在一旁的折扇来,缓缓的摇动,给怀里异常怕热的孩子扇起风来。
木萤王族的男人虽然能生子,但这本就是逆天而为,生产的时候会比本来就艰难女人更要增添了几倍的风险。
他生阿辞的时候,痛不欲生的煎熬了三天三夜,拼了浑身的力气好不容易才生下来,自己的身体却也遭受到巨大损伤,几乎就只剩下一口气了。
被赵烟儿抓来的大夫在看过他之后,战战兢兢的说他恐怕是活不了几天了。
赵烟儿起初是打算把孩子带回风云阁,云染不准,他也的确能察觉自己的身体快撑不下去了,便命令赵烟儿把孩子抱去了陆家庄给了陆长亭。
云染不想这个孩子跟他一样,从小就没有父亲。有陆长亭的话,孩子至少能够在他的关爱下平安的长大,也无需让他去受到木萤族族人的桎梏。
而云染在孩子被送走以后,被大夫说已经油尽灯枯的他居然奇迹般慢慢的挺过来了,好歹是捡回了一条命。
赵烟儿心事重重的陪着他养了两个多月的病之后,就突然消失离开了。云染已经把孩子送到陆长亭身边,也没办法再现身要回来了。他就这样硬生生剪断心中这份不舍却无望的牵挂,只身一人离开了,来到了平昌城,从此落脚。
他从没想过,会就这样跟他们父子两不期而遇。
也没想过,阿辞会对才相处了几天的他如此亲密依恋。
“娘!”孩子低喘着突然从梦中惊醒,小手狠狠在云染身上抓了一把,光洁的额头上满是汗珠。
云染先是被他这一声娘暗暗惊了一下,见他睁眼,若无其事的冲表情还懵着的阿辞轻笑了一下,“醒了就别睡了,我们快到了。”
阿辞双目失神的望着他看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似的点点头,安静又乖顺的将脸埋在他的臂弯。
慈安寺地处偏僻,但进香的人却不少。云染牵着阿辞一起进去的时候吸引了不少看呆的目光。
阿辞轱辘轱辘转着眼珠子,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欣喜的扯着云染的手悄声道:“我听见有人说说我们长得像,一定是父子。”
云染不由莞尔,“人家这么说,你很高兴?”
阿辞重重点头。
“那你这样不怕你爹不高兴吗?”
“我高兴了,他自然就会高兴。再说了,我们俩,本来就长得像嘛。”
要爬楼梯了,人又有点多,云染便弯下腰将他抱起来,阿辞搂着他的脖子,黑晶晶的眼瞳微微闪亮着,他极认真的看着云染的脸,软声说:“我到今天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对了,你也还不知道我爹叫什么名字吧,他叫陆长亭,我的全名叫陆辞。”
其实问名字是得了他爹的嘱咐,但阿辞其实也很想知道就是了。
云染迟疑了片刻,才笑着回了一句:“我叫云夜。夜晚的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