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替您干几天活。”澹台捭阖一脸严肃,神情不带半点作伪。
“……”裴朝捂着胸口,他就知道这家伙没好事!他就知道!一路走来,他裴朝堂堂四品侍郎,跟着澹台捭阖割过猪草、砍过柴、放过牛、杀过鸡、修过房顶、卖过菜……也没有谁家的高层官员是比他还经历丰富的了,简直丰富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有个不正常的上司,心好累。
入夜,裴朝已经去睡了,他知道澹台捭阖也是有分寸的人,总不至于真搞出什么大事。而裴朝他只是一介凡人,没有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的本事,就只能由着澹台捭阖去了。
很多人是睡在火塘边上的,老婆婆这时候还忙着收拾东西,后院里还有头小肥猪,想来是养着过年的。客栈从不关门,即使是夜间也没有关门,只是用木板掩了风。
“咚,咚,咚……”
沉闷的重物砸在土地上的声音传入了趴在井口抬水的澹台捭阖耳中,阴风阵阵,不似人间。
澹台捭阖抱着新装来的水,晃晃悠悠地走到了前院,说是前院,其实不过是客栈的正门所对的地方。
前院直挺挺地立着一排人,额头上贴着黄符朱砂镇纸,阴惨惨地让人一看便知不是活人。
澹台捭阖好奇地凑到那个打头的首尸跟前,一把揭开了黄纸。
“啊——”这时候恰好讨口汤喝的赶尸人回头看到了这一幕,吓得差点把碗摔到地上,如果不是澹台捭阖用焚情接住,恐怕那个差点也可以去掉了。
“别吵,他们都在睡觉呢!”澹台捭阖示意对方噤声。
赶尸人真是被澹台捭阖这样不请自来的举动气个半死,要知道首尸的作用在赶尸这个行当里是多么重要!
观察完毕,澹台捭阖又将黄纸在首尸身后的新尸上蹭了蹭尸油,这才将黄纸贴回首尸的脑门。
“你这个符纸画的有点问题,你们家的人是不是在这个行当上都干不过十年?”澹台捭阖抱着水桶走向赶尸人。
“他是个哑巴。”老婆婆冷不丁地插了一句,“不过,你倒是说说,这有什么问题?我在这里开店久了,他们家的人的的确确是差不多十年一换的。”
“这是寿御尸。”澹台捭阖想了想,又道,“我在那个首尸的符纸上添了两笔,勉强化掉了折寿这一条,其它的——我也没办法。”
“公子不是一般人。”老婆婆安慰似的拍了拍赶尸人的肩膀,赶尸人还要赶路,留下这两人独自赶着尸走了。
“阿婆不怕这些东西?”
老婆婆笑了笑,道:“怕?我一个妇道人家,若是真怕,也不会在这荒郊野岭开客栈了。”
“确实。”澹台捭阖点点头道。
老婆婆又指了指那颗百年枣树,眼中柔和地说到:“你看看这棵树,当它只是一颗树的时候,它就是一颗树。但是当它被人寄予了无限的愿景的时候,它就是神。”
“这树是保佑什么的?”
“愿望成真。”老婆婆是个爱笑的人。
澹台捭阖也笑了起来,道:“求姻缘准吗?”
“一般人求的都是平安归来,”老婆婆顿了顿又道,“不过公子求一求也没毛病。”
“不,姻缘是不能强求的,算了。”澹台捭阖抬头望天,满天的寒星灼灼,汇成一道河流。
沉吟良久,老婆婆忽然开口道:“能让公子心悦的姑娘必然是极为幸福的。不过——心悦公子的姑娘却未必能幸福。”
澹台捭阖笑而不语。
“明日是端午,公子的家人不会想念公子吗?”
“会。”澹台捭阖深吸了一口气,“但我们都有比这更重要的事去做。”
“除了家国天下,还有什么比家人更重要的呢?”老婆婆不屑地撇了撇嘴,正说着就转身离去,准备睡觉。
澹台捭阖依旧笑而不语。
一大早,澹台捭阖烧了水,煮了粥,又从寻了一夜才寻到的大缸腌菜里捞出酸菜、黄瓜、笋若干,一一放在案板上切丝。
然后,将这一切装到木桶之中,直接扛到外面。
老婆婆刚刚睡醒,这时正等在那里,揭开澹台捭阖送过来的东西一看,咯咯地笑了一声:“想不到公子这样的斯文人也能做这样的事。”
澹台捭阖叹气道:“家母去逝,自学成才。”
“我若是你母亲,那真是要笑醒的。”
“为何?”澹台捭阖不解。
“那么好的公子,不愁没有好儿媳啊……”老婆婆笑归笑,手上的活计那是一点都不慢。
澹台捭阖挑了挑眉:“我去喂猪。”
“去吧去吧,真是……”老婆婆的话语被一室的嘈杂给淹没了。
芭蕉绿蜡,珍珠糯米,雄黄清酒,五色彩绳,朱砂艾蒿。
老婆婆熟练的用蓬草捆住芭蕉叶子包着的糯米,里头什么馅都没有。
“这是素粽子?”澹台捭阖忍不住问了一句,他可是从来都不吃咸菜粽子之外的粽子的,特别是加了红枣、红豆、黄豆、豌豆这些东西的粽子,掺牙。
“以公子的出身,想来是没吃过的吧?”老婆婆微微抬了抬眼皮子。
“呃……呵呵。”澹台捭阖莫名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
裴朝觉得,如果自己不提醒澹台捭阖的话,他可能会在这里过的乐不思蜀。
王爷啊,您还记得我们出来是干什么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一种我在写cctv地理中国行的感觉,笑。
忘了一件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