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其实不曾怨过父皇——只不过如果要说实话, 儿臣其实是始终对父皇都没什么印象,自然就无从谈起什么怨与不怨了。”
穆羡鱼浅笑着摇了摇头,又特意顿了片刻,才不紧不慢地将下半句话给补了完整。皇上一时无话,哭笑不得地望着这个儿子,用力地点了他两下,却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罢了,总归你也没见过朕几次,朕如今却也实在是自作自受——你说你继承那玄武血脉干什么?如果你没有那劳什子血脉,朕又何必碰不敢碰见不敢见的,还特意把你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儿臣是父皇生的,这件事要怪也只能怪父皇跟母后没生好,跟儿臣可没有半点儿的干系。”
这样从天上掉下来的锅,穆羡鱼早已甩得熟练无比,不带半分犹豫地摇了摇头,便将话题给不由分说地扯了回来:“父皇,趁着此时还算风平浪静,儿臣还是说说此去江南的事——”
“不必说了,朕心中大致都是有数的。”
皇上浅笑着摇了摇头,淡声应了一句,迎上这个儿子讶异的目光,不紧不慢道:“你出京之后就被虎豹骑拦截,又一路追捕,就这样将你们追到了江南。到了江南之后,你们去找了一趟修齐,他跟你们说了不少有关朕的坏话,后来你们又去了章家,可是章家已经被人献祭,你用你母后留给你的拨浪鼓不知怎么的弄出了个龟不龟蛇不蛇的东西来,把毕方给赶走了——是不是这样?”
“那不是龟不龟蛇不蛇——那就是玄武,儿臣身上这血脉的老祖宗……”
穆羡鱼不由哑然,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声解释了一句。皇上愕然地睁大了眼睛,匪夷所思地望着他,诧异了半晌才道:“怎么会——梓潼的老祖宗怎么可能那么丑?朕当时见她控水时的模样,明明是人间仙子一般才对——”
“父皇,您这种态度,儿臣心里会很难以接受的。”
穆羡鱼忍不住出声抗议,又抬手朝虚空一指,便有一朵冰花凭空绽放。有隐隐银光四溢流转,将那寻常的花形给衬得仿佛幻境一般,叫人心中不由便生出些许不知身处何方的恍惚来。连见多识广的小花妖都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好漂亮——这一朵尤其好看,像是仙境里的花一样!”
“好好的一个男孩子,整日里玩儿这些女孩子才喜欢的东西,真不亏你二哥打算把你给嫁出去。”
皇上的眼中也不由带了些许惊艳之色,却还是碍于情面,故意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转向了一旁的墨止道:“看看人家,年纪虽然小,却敢为了你跟朕正面发难,可实在比你有男子气概得多了。”
没想到居然连自己都被牵扯了进来,小花妖诧异地眨了眨眼睛,脸上不由泛起了些淡淡的血色。下意识便往小哥哥身后挪了挪,头顶就忽然开出了一朵香气四溢的小白花。
“不是——你给朕找来的居然还是个会开花的驸马吗?”
皇上讶异地望着小家伙头顶上栩栩如生的白芷花,一时只觉好奇不已。下意识便要抬手去试试真假,却把小花妖给吓得一头扎到了小哥哥的身后,捂着脑袋用力摇了摇头:“不行——这是小哥哥的花,不可以乱碰的……”
“好好,算朕说错了,你们两个还真是挺般配的。”
皇上无奈失笑,摇了摇头妥协地收回了手,正要再顺势追问几句小家伙的出身年纪,穆羡鱼便已开口将自家的小花妖给解救了出来:“父皇,您还没告诉儿臣呢——您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莫非当真有暗卫一直在同您回报消息么?”
“暗卫倒是没有——你大概也已经知道,朕是同毕方定过一个契约的了。有这契约在,只要朕还活在这世上一日,毕方便会为朕所用,而代价便是在朕身死之后,将这一具躯体供奉给它。”
皇上摇了摇头,略一沉吟才又再度缓声道:“朕令它追踪于你,是因为它那时尚在封印,只能借由其他禽鸟来附身行动。却不料它居然会在江南觉醒,险些便叫你们身处险境……”
“这么说来,儿臣大概还真是不止一次地见过它。”
几乎是立时便想起了那一只凶悍的大白鹅,穆羡鱼心有余悸地摇了摇头,低声应了一句,又抬了头轻笑道:“至于觉醒的事,倒确实不能算是父皇的问题——其实是那名为乌雪的蛊虫真身中的一只逃到了江南,夺舍了章家人,借此来祭祀毕方,强行将毕方唤醒……只是父皇,章家人究竟是怎么回事,您心中有数么?”
“朕知道——或者说正是章家的事叫朕看清了整件事的始末。之所以引而不发,不过只是一直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罢了。”
皇上微微颔首,抿了一口茶道:“江南章家,五行金家,都投靠了你大哥林涧——金家助他,是因为金家家主的长子当初同你姨母关系不浅,他弟弟也就顺势搭了个便车,同你大哥的母妃有所勾连。至于章家投靠他,也有金家暗中撺掇的原因在,但更多的还是因为他们被你大哥用蛊毒控制,不得不俯首听命。”
“要控制那么多的人,要多少的金风玉露才够用?”
穆羡鱼不由微蹙了眉,忍不住轻声问了一句。皇上却只是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极轻地苦笑一声:“朕一度叫他蒙蔽,故而错信了他,此事不提也罢——总归章家出事之后,朕派人详查之下,才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