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落痕——不,该说是洛痕了——坐在水潭边,折下身边梅树上的一枝梅花,将上面粉色的花瓣全部抖落在水里。
他背后的亭子里,断鸿已经站了很久。
他知道断鸿站在那里,可是他不想过去。
“今天来的这么迟,是出了什么事吗?”他只是坐着,远远地问了一句。
断鸿迟疑了一下,慢慢地走过来。站在洛痕的身后,一躬身说道:“庄主上次说自己的武功已经很难有半分的进境,所以属下最近为庄主搜罗了合适的炉鼎。您要不要——”
说来也是奇怪,庄主虽然死而复生终于出现了,可是性情大变,甚至也不再使用炉鼎了,只是苦修。断鸿作为他的智囊,敏感地察觉到了这种变化,可是庄主还是那个庄主,给人的感觉极其熟悉,不过的的确确有些不一样的地方,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
在断鸿等人看来,原来的殷落痕是那种绝对不会容忍自己吃亏的人,可是在几个月之前的武林大会上,他竟然完全没有还手,即便是在受伤之后也只是忍受——他们的庄主,大约遇到一些不一样的事情了。
不过炉鼎什么的……
殷落痕摊开自己的手掌,掌心躺着一枚冰冷的花瓣,临近黄昏,天阴沉沉的,天边的黑云卷起来,陵越城似乎就要有一场暴风雪到来。
他闭了闭眼,淡淡道:“去看看。”
很多事情,他已经在这几个月的相处之中了解得差不多了。
炉鼎什么的,自然也是早就知道的。
嫁衣天诀之所以叫做嫁衣天诀,取的是“为他人作嫁衣裳”的意思,其中很重要的一环就是炉鼎。
天诀以前没有说实话。
他的那些男宠,都是炉鼎,而不是什么摆设。
不过炉鼎使用的方法跟殷落痕所想的不太一样,这点他也早就知道——他在了解断鸿他们口中的炉鼎的时候,其实只是想到了“吸星大法”。
男宠的的确确是个掩人耳目的借口。
邪派,果然就是邪派。
天诀曾经养了那么多的男宠,而且没有在吸取完他们的功力之后扔掉这些人,是为了能够长久地利用。难怪他说自己一倒所有的人都跑了,天诀的这种行为就像是抽熊胆汁,养着熊,等胆汁一积聚起来就开始抽取,这些炉鼎苦苦修炼出内力,却要被天诀抽走——落痕山庄一倒,他们不推才怪。
洛痕站起来,走在断鸿前面半步,问道:“惊风楼那边联系得怎么样了?”
这几个月以来,洛痕山庄在江湖上掀起了一场意料之中的腥风血雨。
“落痕山庄”改名“洛痕山庄”,殷落痕也宣布自己改名“洛痕”,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可是整个江湖在一片动荡之中已经深深地记住了这个名字。
正道与邪派之间的拼杀再也不留情,邪派充分展现了自己的残忍,所到之处血流成河;洛痕山庄和万骨门之间的争夺也接近白热化。
因为之前洛痕山庄消失过一段时间,所以地盘损失了太多,现在强势回归,与正在扩张的万骨门形成了巨大的冲突,相互之间的厮杀更是毫不留情。
比起跟正道这边的冲突,洛痕山庄和万骨门的冲突简直说得上是惊心动魄和惨烈。
洛痕经历过的事情不算多,可是桩桩件件都不算是普通,他本来不是什么蠢笨之人,尤其是心境的改变赋予了他后天的冷血和冷漠,很少有事情能够打动他的心。他能够眼也不眨一下地让洛痕山庄的人去送死,也能脸色也不变地直接下令灭掉万骨门整整一个分坛。
洛痕不知道陆苍茫是怎样想的,可是他没什么感觉。
所有的鲜血和厮杀换来的,不过是图纸上属于洛痕山庄的三片翎羽,和画上了红叉的万骨门的骷髅。
江湖就是为了这些无聊的东西不断地厮杀争夺,无数人为了这些无聊的东西付出了鲜血,洛痕依旧只是无感。
就像是他第一次听到炉鼎一样,虽然自己没用,却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了不起了。
他一直在麻痹自己。
从来到陵越城开始就是这样,只可惜了解他的人太少,几乎没有人看懂。
在局势如此紧张的现在,也很少有人能够探听到洛痕的消息——现在“洛痕”这个名字,已经取代了陆苍茫成为恐怖的代名词。
洛痕不知道陆苍茫是什么感受,自从上次他将自己扔在地上丢给自己的属下一封手函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同样的,洛痕也没去见过天诀。
他似乎与世隔绝地生活着,可是总有源源不断的消息送到他的眼前来看。
他刚刚问了林惊风,断鸿却迟疑了一下。
“惊风楼的消息是查到了,可是林惊风的去向查不到。”
“惊风楼在陵越果然也是有分楼的。”至于林惊风的去向,那倒是不重要的,洛痕有感觉,林惊风现在就在陵越。
万骨门跟洛痕山庄之间的厮杀实在太过惨烈,再闹下去只能让正道渔翁得利捡便宜。
陆苍茫跟洛痕都不是什么蠢货,这种厮杀势必进行一阵时间,可是绝对不会长久,万骨门是吞并了邪派太多的门派,现在内部的情况很复杂,陆苍茫需要一场血腥的厮杀做一场试炼,将实力弱的人直接削除,而那些他不看好的人,或者是隐藏的威胁,就会被他派去最危险的地方,最后一般都能借洛痕消除掉他们;而洛痕,则是需要用这样一场血腥的厮杀来重振洛痕山庄的威名,而且因为是旧势力重组,里面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