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笺微微一笑,对她施了一礼,“徒姑娘,有劳。”
徒念常微微颔首,见燕无虞收了画,便转身在前面带路。
她今日穿的是徒山世家的家服。
苏绣、湘绣、蜀绣、粤绣被世人称为四大名绣。而湘绣素有“绣花花生香,绣鸟能听声,绣虎能奔跑,绣人能传神”的美誉。形态生动逼真,纹饰华丽,虽不如苏绣的锦缎绚美,但胜在秀致。
徒念常穿着一袭粉袖芙蓉白衫,腰系玲珑玉带,曲线曼妙无伦,比她在云水之遥时多了一分女儿家的娇柔,而她眉目如画,腰板笔挺,又显得英姿飒爽。
花间一壶酒没有秋冬两季,只有春夏。他们踏在宽阔的青石板路上。
绿径疏疏,沿途翠竹亭亭,剑叶苍苍,清幽芬芳。深深吸一口气,令人心旷神怡。
经过一处名曰“琼台园”的林子,只见绒绒白兔迎风招展,“这兔儿莫不是成精了,居然长出了翅膀?”
叶长笺吃了一惊,往那处走去,只见这随风飘荡的“白兔”实为一株株草本植物。
叶长笺指着草,好奇道:“这是什么?”
徒念常冷冷地道:“玉兔狸藻。生长在阴凉潮湿的岩石壁上,因外形肖似白兔而命名,能入药。”
她虽然冷若冰霜,却是有问必答。
青石板路的尽头换成了由鸭蛋般大的五色鹅卵石铺就而成的两尺宽的石子路,徒念常道:“这是养神小径,固本肾元。”
叶长笺的双足一踩上去,脚底板就咯得生疼,他又去瞅其他人,唐涵宇和燕无虞同样疼得龇牙咧嘴。
随后三人实在疼得受不了了,拔足狂奔,约莫跑了一刻钟,终于离开了这道让人生不如死的“养神小径”,说来也奇怪,在这鹅卵石上滚了一遭,三人连日来乘船的疲惫一扫而光,神清气爽。
徒念常道:“对你们身体有好处,每日饭后走三遭,活得比神仙还要老。”
叶长笺感慨一声,“徒姑娘,你们徒山医宗果真是名不虚传。”
既然是叫花间一壶酒,自然少不了各式各类争奇斗艳的花卉。五人出了绿竹园林之后便来到了一片花田。牡丹、百合、芍药、山茶、月季、海棠……明明不是一种季节的花朵却悉数绽放,花团锦簇,姹紫嫣红,美不胜收。
花田中央围着一座白玉砌成的池子,里头立着仙鹤,中拥一座喷泉。五人经过时,还被溅了一身的水。远处碧绿梯田丛立,以缤纷花树间隔,一目望去,井然有序,赏心悦目。
经过花田后便进入了一处幽绝山谷,繁花似锦。
沿途樱花、桃树相间,缤纷而下。
足下是藤网编制而成的栈桥,唐涵宇吃惊道:“这座桥稳吗?”
栈桥下是湍急的河流,流水“哗哗,拍击河中岩石,听在唐涵宇耳里却像是什么索命的鬼唱歌,直让他双腿发软,脸色苍白。
叶长笺道:“唐涵宇,要不要我背你?”
唐涵宇怒气汹汹地吼了一句,“谁要你多管闲事!”这句话颤着音,显然中气不足。
叶长笺与燕无虞对视一眼,心照不宣,也不理会唐涵宇的惊呼声,一人扛起了他一条胳膊架在肩上,足下狂奔,架着他跑出了这座藤蔓编制而成的栈桥。
两人放下唐涵宇,后者一口气梗在胸口,吐不出,又咽不下,最后瞪着他俩道:“谁要你们帮忙了?我不会道谢的!”
叶长笺道:“那真是谢谢你了哦,我最怕别人跟我道谢了。”
燕无虞道:“附议!”
叶长笺白了唐涵宇一眼,又讨好地看向唐将离。后者对他轻轻一笑,伸手捏了捏他的手腕,静静地安抚着他。
即将离开山谷时,叶长笺指着远处泛着盈盈蓝光的花圃,“那是什么花?”
他耳聪目明,在幽深昏暗的山谷中也瞧得仔细,那花的形状煞是古怪,花瓣上布满蓝锦鳞纹,惑人心弦。
徒念常道:“那是思罗达花,含有毒素,味涩而辣。少量入药做膳可安神,大剂量服用易产生幻觉、幻听,加重自身欲念与戾气,若是连续吃上几年,积少成多,毒入心脉,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
五人步行约莫半个时辰,出了幽谷,灿烂的艳阳洒将过来,原是谷后别有洞天。
淡雅花香扑鼻而来,他们眼前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紫色海洋。
天空蔚蓝如洗,在这薰衣草花田四处,立着许多紫藤萝秋千。三三两两的徒山女修坐在上面,一个推,一个笑,欢声燕语萦绕在这旷野间。
远处苍山连绵,一座座木制水车“咕噜咕噜”地转动不歇,涵养这片花田。
花田深处便是一座雅致的仙府巍然地立在青天白云之下。
徒念常带着他们四人走进仙府,草药味弥漫四周。仙府内的陈设以素雅为主,花鸟屏风上的刺绣皆出自于本家女弟子之手,栩栩如生;墙壁间挂着山水墨画,清幽绝伦;架子上陈着青铜宝剑,英悍无比……有着小女儿的精心巧致,又透着几丝英气勃发。
徒念常道:“你们饿了吧。”
她这话说的却不是疑问的语气,而是极其自然,叶长笺等人还未反应过来,徒念常已经将四人带入膳厅。
膳厅里陈着四张食塌,一字排开,徒山世家的宗主徒离忧坐在上方,温声道:“顾公子,你们远道而来,寒舍略备酒食,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叶长笺微笑施礼,“多谢徒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