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杨低下头,表现得很谦恭受教,“谢谢叔叔。”
“当然,如果你想做生意,老爷子和我,还有家里其他长辈,都很乐意帮你的忙。这个回头再说。我今天来,有点事要告诉你。”叶启峻拍了拍前座椅,“小李,把副驾上的东西给我。”
霍杨看着他接过来了一个文件袋,翻了翻,然后全数递给了自己,“以后朗朗会跟你一起住,这些文件你要收好,将来会用。”
他又补充了一句,“监护权还在老爷子那,抚养费也会定期打进你的账户里,你呢,是负责他成年前的平时起居。其他的不用操心……”
后面的话霍杨一概没听进去,因为他的脑子已经在第一句话就卡死了。
叶启峻看着他的表情,忍不住也瞪了瞪眼,“你怎么了?”
霍杨目瞪口呆,“他,他他他以后跟我一起住?”
叶启峻停了停,“老爷子说的,还叫我亲自来,说这是……”
霍杨抓起那个文件袋,打开以后,发现是叶朗的出生证明原件、户口本复印件、名下产权的文件等等。他猛一抬头,“……他以后真和我一起住?”
饶是大尾巴狼,看到这小伙傻不愣登的反应,也忍不住一笑,“不愿意啊?不愿意行啊,我本来想把他接到我这里的,家里几个孩子可喜欢他了。”
“不是,不不不,”霍杨口舌都不顺溜了,“我就是没想到。老爷子怎么会突然……突然……”
他本来想说,自己一开始就没抱希望叶鹤龄能答应,但是转念一想,还是把这句话咽回了肚子。
“老爷子说是朗朗的意愿。”叶启峻突然话锋一转,“你知道他前两个月,干什么去了么?”
“马叔说他跟着同学出去旅游了。”
叶启峻又是云山雾罩地一笑,“你自己问问他吧,看他会不会跟你说。”
“啊?”霍杨还莫名其妙的,“您不能告诉我?”
“不能。”
“……”
“哦,对了,”叶启峻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扔到霍杨手里,“这是我大哥那房子的,朗朗让我问你能不能搬过去。当然,毕竟是他要跟你住,让他搬你那里也可以。”
霍杨立马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朗朗现在在哪?我能见他吗?”
“不能。”
怎么全世界人都能见到叶朗,就他见不着!
“……没毛病。”霍杨糟心地把钥匙揣进兜里。
叶启峻道:“他再过一个星期搬过去。那房子你现在就可以过去,我已经请家政打扫过了,你知道在哪吧?……那就好。”他低头看看表,“嗯,那行,我还有会,你回去上课吧。”
霍杨边下车,边和他开了句玩笑,“哎,说实话,我一开始真没找到这车。”
叶启峻自以为矜持又随性地一笑,“低调嘛。”
霍杨十分没心没肺地说:“您别说,我乍一眼看,还以为帕萨特呢!”
叶启峻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眉毛皱了起来,“……价位还是不一样的。”
但是他已经完全丧失了看脸色的功能,晕晕乎乎地下了车,在原地站了好久,叶启峻的车什么时候开走的都不知道。
第24章 玄机二十四
“太过分了,”霍杨唾沫横飞,“我这辛辛苦苦干了这么久,整天开会陪酒还搞投资,叶朗几个月零花钱顶我三年?人生啊!”
唐稚在电话那头笑得不能自已。
霍杨继续说:“我想好了,给那小子吃上几年剩饭剩菜,我就卷钱跑。还干什么干,学什么习?”
唐稚笑道:“这通电话我已经录音了,我一定要亲手交给朗朗,我好成功上位。咱俩就互相折磨吧。”
“不用不用,我主动让位。”霍杨握着电话,站在走廊里,遥望着外面的火红金黄的枫树林,“你想回来么?”
那边似乎没料到这样的问话,沉默了下来。
当年一别,两人半年多没联系。一年前,霍杨晚上一个人在广州四处闲逛时,偶遇了在珠江边架着三脚架拍照片的唐稚——她一直在天南海北地旅游。此后两人一直保持着联络,一直到今天,霍杨听说要回原来那栋房子住,第一反应就是唐稚。
片刻后,唐稚在电话那头笑了一声,“我也不知道。”
此时她正站在苏州的十全街上。河岸人稀,日光温淡,粉墙黛瓦的深宅紧掩大门,新年时挂上的灯笼好像是被人遗忘了,红丹丹地吊在门边,独自欢庆。
四下里寂静无声,风声、水声、人声全都不见。
“我啊……”她慢慢地说。
唐稚将目光投向了脚边的窄河,水流潺湲,波光粼粼间浓绿斑驳,她在一片背景画似的静谧古镇里,忽然听到了流水的声音。
这声音好似是从她心里流淌出来的。
刹那间,风声、水声、人声,整个世界都活了过来,好像这世界原本就存在在她的心里,只是她从前没发觉。
遥远又婉转的唱腔不知是从哪家的收音机里飘扬出来,穿林渡水,穿透了她。
此刻天上地下,心外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