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泥知道自己本身武功粗浅,仅仅比一般人胜过,一旦遇到高手根本无力抵抗,灭尽刀的使用又有及其严苛的要求,并不能够随心应用。
他抬头望了望天色,就快日落了。
那么先去祭拜族人,再回去找影重吧。
他转过身,走回刀夜身边,蹲下来。
黑色的刀鞘,刃是什么颜色呢?他曾经问过刀夜这个问题,他没有回答他,现在他可以自己看了。
云泥抽出刀夜的刀,割下了刀的主人的头颅。
刀是银色的,很锋利呢。他想着,将头提起来。
想了想,又放下,撕了块衣摆,将头包起来,勾在手指上。
傍晚的鸟飞出林中,扑扑的翅膀声音让整片林子更加安静。
回家的路很长,越走越觉得寒冷。
那个家里已经没有人了。
西边的晚霞将尽,蓝灰色的天空浮现出一勾苍白的新月。
云泥站在废墟的落家村庄前,看见一座巨大的新冢,前面刻着石碑。
简单的五个刻字:落氏七十口。
就是他家族的全部了。
什么人帮他把他的族人安葬了呢?猜想应该是刀夜吧,他都没有和自己提过这件事。
云泥低下头,望了一眼手里的头颅,将它扔到石碑之前。
“爹爹,妈妈……”云泥跪了下来,深深地磕了一个头。
然后他直起身体,有点发呆。
到现在为止,他仍然觉得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是一场梦。
他还在和天渊哥哥在竹林里挖竹笋找山珍,有一个愿望是凑够一两银子买一支人参……而不是孤零零地跪在父母亲人的墓碑前,在寂静的黄昏中沉默地流下眼泪。
有人从背后按住他的肩。
“我借个肩膀给你吧。”
云泥回过头,那人站在他的身后,温和地看着他。
“你又跟踪我?”云泥抬起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
跑堂的蹲下身:“我担心你啊……瞧你哭的样子,我心都碎了……”
他伸出手去擦云泥脸上的眼泪,却被后者啪地一声打开。
“嗯……我手脏……”跑堂的讪讪地缩手,从怀里摸出一条灰色的手帕:“你……自己擦吧。”
云泥不接,回头看墓碑:“我不是嫌你脏,其实我比你更脏,我杀了很多人。”
“人在江湖行走嘛,我见的多了。”跑堂的安慰道。
云泥笑了一声:“我还杀了天渊哥哥呢,虽然我明白,他想我这样做。”他侧脸看着身边的男人:“天渊哥哥和我一起长大,对我就像对亲弟弟一样,我也把他当亲哥哥,可是……没办法,如果我和他之间不死一个,只会让刀夜利用我们来威胁彼此,到时候就守不住秘密,而且,我不能死,所以只能是他死……”
跑堂的把手搭在云泥背上,轻轻地拍了拍,“他不会记恨你的。”
“我记恨自己……”云泥望着他:“我杀了他们报仇,可是还是不能解脱,我还要杀更多的人,下一个人马上就要来了,我不能让他知道我杀了刀夜,我要和他周旋找出他的弱点,然后一击致命。”
跑堂的嗯一声:“你一定能做到。”
云泥垂下头,“谢谢你。”
跑堂的笑了:“你这样信任我,把贴心的话都告诉我,我也很感激你。”
“是啊,我什么话都能跟你说呢,”云泥慢慢转过脸,他突然用力扣住男人的脖子,“因为你马上就要死了。”
跑堂的根本想不到他突然出手,躲闪不及被他死死掐住,几乎透不过气,他拼命挣扎,想呼救却发不出声音。
“你一点武功都没有嘛。”云泥笑起来:“我也不想杀你,但你知道不该知道的事。”
跑堂的说不了话,只能努力摆手表示自己什么都不会说。
云泥摇摇头:“我不相信你。”
跑堂的两眼翻白,双腿胡乱地蹬着,双手抱在一起竭力求饶。
这个人,并不是自己的仇人,可是为了复仇,杀一个无关的人又有什么关系……云泥手上带劲,他武功虽弱对付普通人还是绰绰有余的,他收紧着指节,关节间发出格格的声响。
突然,一点绿色的荧光飞入眼帘。
又有一点飞进来,又有一点,两点,三点。
云泥松开手,他抬起头望向周围的天空。
不知道什么时候飞来的大片萤火虫将他包围着,如近在手边的繁星。
云泥站起身,摊开手掌,一只萤火虫落在他的指尖。
他微笑了,“小时候,我和天渊哥哥晚上出来玩,竹林里到处都是萤火虫……抓了放灯笼里,提着回家,好漂亮……”
发出绿光的小飞虫从他白皙的指尖飞起,旋转在他的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