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难受得好像五脏六腑都纠缠起来,头重得如同灌铅,他却意外觉得很放松。
营地到诺亚的官邸并不远。汽车停在官邸前的庭院,听到粗重的熄火声,费恩才缓缓睁开眼,稍微直起一点儿身子。司机正准备下车绕过去给诺亚开门,就看见诺亚自己开门下车,帮费恩打开门。
司机伸出的手僵住了。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晚上太疲倦以至于做的梦到现在还没醒。
因此,当费恩一点点向车外挪动,最后诺亚有些不耐烦地钻进半个身子,将他从车中抱出来走向大门时,他的脸上一直是一副看破红尘一般,波澜不惊的神情。
“做梦嘛。”他轻松地歪在椅背上,吹了声口哨,“反正不久就会醒的。”
“弗洛里安,”诺亚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关车门。”
他推开门几乎是用滚的翻下车。然而当他终于意识到他的工资似乎又要惨遭克扣的时候,他的长官已经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那幢在风雪里显得更苍白的楼房。
作者有话要说:
老司机直播翻车
第41章 xvi.卧室
费恩花了好长时间才想起,这间似曾相识的房间,就是先前被诺亚在办公室侵犯后,次日醒来的那个房间。
那时候诺亚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把军服和新的领章、肩章扔在自己身上,告诉自己晋升的消息。
原来离那个晚上已经有小半年了。但比起先前索然无味的人生,这半年竟如同老人回忆自己的一生时那么漫长。
他烧得昏昏沉沉,几乎不知道医生是什么时候进入的这个房间。很被动地接受医生的检查,这期间诺亚一直留在这里,抱着手臂一声不吭,脸上除了他惯有的坚毅表情似乎还多了几分焦虑。
像诺亚这样的工作狂能安心离开他的文件与办公桌长达四小时之久真是不容易。费恩暗忖,继而他又惊讶于自己烧得都快要不知道自己名字叫什么,竟然还有闲工夫关心他的工作。
事实证明他确实病得比较严重。医生拿走体温计,转过身对诺亚说话时,费恩尽力地去听,听清了他说的每一个词,也反应出了每一个词的意思,却始终不能将它们凑成一个完整的句子。到后来他只能自暴自弃地将自己沉入枕头里。
枕头很软,是非常干净的白色。如果它们是牛奶的话,我很愿意喝一口。费恩想。
后来医生递给自己一杯水和两枚药片并把剩下的放在了他大衣的口袋里。他很费力地吞下那些药片重新躺下,在医生的帮助下盖好被子,费恩对他道了谢之后,医生就离开了。
药物含安眠成分。费恩感觉到比之前头更昏,但同时也更惬意了些。关节的酸痛感也随他的意识一起变得模糊。然而诺亚的脸却显得更清晰了,他硬气的轮廓,高耸的眉骨与鼻梁如利刃一样在费恩无法愈合的生命里一次次刻下这个男人的痕迹,钻心噬髓,甚至流入血脉。
费恩忽然有一种伤口被人触碰般抽搐似的疼痛,仔细回味后才后知后觉只是诺亚靠近帮他掖紧被子时,冰凉的手指挨到了颈上的皮肤。
让时间停止吧。或者情愿在这一刻死去。
因为害怕此生再难比这一刻更加靠近他的眼眸。只剩下渐行渐远的未来。
“睡一觉就会好的。”他放低声音缓慢道。那种难得温柔的嗓音仿佛厚重的天鹅绒,将费恩寸寸绞紧,令他毫不挣扎地陷入窒息。“午饭我到时让人送上来。”
他说了什么?
不,不,费恩听见了,却又完全没有听见。
他用着全身的力气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如果非要比喻的话,他的眼神,或者他的心情就如同一株虬结的绞杀植物依附在男人宽阔的胸膛上,攀附而上缠绕他的脖颈。
“我……”“等一下。”
费恩已经对打断他的话毫无顾忌,甚至在诺亚发声之前便已抢先开了口。有炎症的喉咙使他的声音比平时更要嘶哑和缓慢。但他用竭了力气,使每一个音节都变得清晰。
“诺亚。我有事情,想跟你说。”
第42章 xvii.?
二十多年前,那场席卷了世界的大战硝烟散尽,却积淀成了一张张残酷的战后合约。巨额的赔款加上严苛的限制,整个德国的经济每况日下直至崩溃的边缘,三分之一的德国人失去工作。
国内通货膨胀极度严重,一千万马克最后大约只能换一块面包。人民苦不堪言,几乎看不到任何希望。当然,也包括在这人海茫茫之中一位年轻的工人。
他远离了家乡,到了莱茵河边。不知道在那漫无目的游荡的他是否是决定了结自己的生命,然而他没有死,却遇到了那个女人。她救了他,并且不知道用了些什么花言巧语,说服他入赘了他们家,一个富甲一方的犹太家族的分支。于是工人搬去了法兰克福,完成了婚礼。1922年,他们有了儿子。
你并不能要求他能享受什么特别尊贵的待遇,只是,他受到的对待像是他们家一个从贫民窟里买来的长工。他负责帮助她家处理生意上的问题,游说他们的对手,准备晚餐上的餐具,修理客厅巨大的水晶吊灯,还有供“家里人”嘲笑他那巴伐利亚口音。
但他至少不需要忍饥挨饿了。他的儿子可以穿最贵的丝绸衬衫和短裤,从小用散发香气的发蜡打理头发。她们把他打扮得像个精致的人偶,没错,作为一个人偶,自然是需要忍受把玩和冷落的,有了他之后,兄弟们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