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之后,御史台渐渐安静下来。
大家似乎都不约而同地保持沉寂,静等着皇帝的处置结果。
方芹见贾赦一直逗留在御史台,甚至没有半点着急之色,心下纳闷许久。刚要反思是否在这件事情上出了错误,便听见有人来传告说贾赦出去了。方芹这才安心下来,这就对了,心虚去找人帮忙才该是贾赦现在该有的表现。
方芹屋子里一共有四名监察御史,除了他,还有甲成荫、葛青来和亮了天。这会儿仨人听到消息便又热闹起来,凑到方芹跟前围着他说话。
“怎么才走?我以为他听到消息就会急着到处找人帮他求情呢。”
“会不会怕咱们笑话,故意熬了一会儿,才出去找人。”
方芹冷笑,“他性子的确比一般人稳当。其实一大早儿我就故意把奏折给他看了。”
三人都十分惊讶,忙问方芹怎么回事。方芹便把他一早呈送奏折以及贾赦的反应都一一详细道明。
“咱们御史大人也是怪了,性子看似淡得很,光从外表瞧,真觉得他该是个正人君子才对。说句冒犯宋大人的话,有时候我真觉得咱们御史大人跟宋大人的性儿有点相似,到底比宋大人柔和一些,却也是万事都爱稳如泰山的主儿。别的不管,单单指瞧他那样儿,便觉得该是个清俊fēng_liú又多才的人物,可仔细一打听他的身世,知道他以往干得糊涂事,便就得摇头叹他是个老纨绔了。”梁乐云说道。
“真是你说得这样。好在我们早就知道他的诨名,才没有被他这副样子骗了。”
“我听说他们荣府的男儿长得都好,你瞧他儿子叫什么贾琏的就知道了,fēng_liú俊俏,比起风雅馆的男人都差不得几分。”甲成荫道。
梁乐云:“你快闭嘴,休要再胡说了,拿什么比不好,竟用那种人物。都小心管好嘴巴,说这样要命的话出来,回头真被御史大人知道了,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上梁不正下梁歪,成荫话糙理不糙。”方芹评理道。
甲成荫被梁乐云的话唬的一跳,心里终究有些担心,遂叫大家发毒誓都管好嘴。
“今儿个可说清楚,屋子里就咱们这四名监察御史,谁要是敢把话乱传出去,不得好死,子子孙孙都是!”
梁乐云瞟他一眼,骂他无聊。
甲成荫不干,偏偏要逼着梁乐云发毒誓。梁乐云无奈,举着手说了。
葛青来个谁都附和的主儿,性子在三人之中最温和,这会儿只看这俩人的斗嘴傻笑。
方芹却十分自信道:“也用不着发誓,过不了多久,人就该不在了。”
其它三人听这话,一想到贾赦会死,还是觉得忌讳不好说。讪讪敷衍两句后,皆闭嘴无言了。相顾沉默片刻,都托辞有活儿,各自忙去。
……
贾赦之所以离开御史台,则是因乌丞相的召唤。
御史大夫的主责是辅佐丞相处理朝政,这个‘辅佐’,跟多事监察成份,看看丞相以及各殿大学士处理政务时是否合理公正。当然这是一般的御史大夫的职责,贾赦主责其实不在这,而是皇帝秘密下达给他的监察任务。但这事儿只有皇帝和宋奚两人知道,乌丞相尚不知情。所以平时贾赦对乌丞相的召唤还是要尽职尽责地应付。
乌丞相年近六旬,精神矍铄,是三朝元老了,为人不坏,但深谙中庸之道,他处理事情手腕温和却很有效果,遂为朝中最德高望重的老辈。便是连宋奚见了他,也总要客气地行礼,以表敬重。
今天乌丞相特意把贾赦叫了过来,把近两日处理的政务拿来给贾赦瞧,便笑和他闲聊起外头的流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