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我想:如果时光倒流回两周前,我一定能发现端倪。
实际上,两周前的我,还沉浸在初始温瑠的喜悦中,根本不可能察觉异常。
查房的任务很简单:跟在老师们身后,随时递上病历,不时回答老师提出的问题。钟老师是个认真负责的带教老师。我的意思是,他很爱提问。比方说:
“引起胸痛的常见疾病有哪些?”
任由钟老师如何鼓励地望着我,我都只能说出一个心绞痛。毕竟我的心思不在学习上。话说回来,当年我选择医学专业,也是出于对白大褂的迷恋。无可救药的制服控。
我带着学艺不精的羞赧望向温瑠。钟老师无奈地笑笑,扭头道:“温医生,你说吧。”
命令式的语气。
温瑠并不在意,平静地开口道:“按照病情危急程度排序,首先应该考虑的是心肌梗死、肺栓塞和主动脉夹层……”
钟老师轻轻叹了口气,没等温瑠说完就走向下一床了。我心里窃喜,理直气壮地和温瑠独处。
好吧,其实也说不上独处,只不过走廊上来往的病人护士,都被我当成了背景墙。我憧憬地望着温瑠,想象着他藏在口罩下的鼻尖,嘴唇。
我是不是忘了说了?温瑠任何时候都戴着口罩。按照规范,医生确实应该经常戴口罩。但是呼出的水蒸气会把口罩弄得湿热黏腻,特别是在这种闷热的天气里。温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严格遵守规定的医生。他也会谨慎地在查完每一个病人后都用病历车上的消毒液洗手,虽然那玩意儿的味道很刺鼻。
他是不是有洁癖?如果在他脸上射`精,他会不会发疯?
我悄悄地舔了舔嘴唇,在口罩的遮掩下。
温瑠讲解完毕,推着病历车朝下一个病房走去。我不舍得结束这短暂的独处,追上去:“温老师……”
他停下,看我。乌黑的瞳孔里有一个小小的我。
我随口道:“老师,呃,刚才那个……主动脉夹层,该做些什么检查呢?”
几乎没有思考时间,温瑠立刻回答道:“主动脉夹层在临床上非常容易误诊漏诊。在病人胸痛的情况下,应当优先考虑主动脉夹层的可能。确诊主动脉夹层的主要辅助检查手段是:ct血管造影cta,磁共振检查mra,或是直接的数字剪影血管造影dsa……”
非常完美的回答,就像是在念书一样流利。地凝视着我,这让我很诧异。我知道一般人在回忆时,眼球会不自觉地向左上方移动。如果撒谎,就是右上。
除非他是一个和我一样知道这一点,并且刻意练习过、以隐藏内心的……骗子?
他在隐瞒什么?
强烈的兴奋开始在我的血管流淌。我的窦性心律突然加速,肾上腺素激增。唾液因而减少分泌,令我不得不再次舔动嘴唇。
温瑠看不到口罩下的我的表情,当然,我也看不到他的。我们就这样对视着,瞳孔里倒映着小小的、雪白的彼此。衣冠楚楚,一本正经。认真的学生和负责的老师。
他是否察觉我的心神荡漾?我能否看透他的秘密?
“老师……”我还想随便问些什么,突然发现声线已经有些沙哑。幸好这时,认真负责的钟老师从病房里出来。我赶紧清了清嗓子。
偷窥温瑠衣柜的想法,就是在那时产生的。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
如果可以,我应该让时间倒流回五年前。付出任何代价都要把“临床医学”四个字改掉。
3.
“临床医学”曾经是录取分很高的专业,特别是我就读的这种本硕连读长学制,可以说都是凤毛麟角才敢报考。
我说的是曾经。至于现在,你看,连我这种人渣都被录取了。
原因很简单:报考医学院的人越来越少,学校不得不大幅度降低分数线。生源质量降低使得医学毕业生的水准也大不如前,卫生部因此规定医学生必须在本科毕业后进行为期三年的规范化培训,随后是两年到四年不等的专科培训。
当然,在填写志愿的时候,我是不知道这些的。我义无反顾地填写“临床医学”,是因为该死的性`欲。
青春期男生应该被短暂阉割,这样可以减少非常多的社会矛盾。
我耷拉着眼皮,点开电脑上的排班表。晨勃害我撸了晨管,以至于从交班到现在我都萎靡不振。我得看看休假安排。
视线在排班表上扫过,我忽然觉得不对劲。
我睁大眼睛,手指顺着名单一行行滑下来——没有温瑠。
这张表是钟老师排的。他就算再粗心,也不可能漏排跟自己同组的同事。何况他是那么严谨细致的人。
出于某种直觉,我认为直接去问钟老师他也不会告诉我答案。我再一次仔细确认排班表,发现每一天都安排了一位医生值夜班,没有空缺。
……温瑠不用值夜班?
如果是这样,那就解释得通了。不值夜班就不需要调休,大概温瑠是周一到周五都上班,然后固定休周末?所以钟老师没给他写排班表,也算合情合理。
我摇了摇头,暗笑自己的多疑。
……但是温瑠为什么不用值夜班呢?
此时钟老师走过来,笑着对我说:“在看排班表呀?今天你跟我上夜班,中午早点回去睡觉吧!”
正合我意。我立刻换下白大褂,笑嘻嘻地向老师们道别。临走前我看了眼时间,快到饭点了,医生们都渐渐停下工作,开始闲聊。只有温瑠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