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爷爷也该认孙冰做干儿子,这孙小六只是老猕猴王的侄子。”
这算是个明事理的,至少他没像上次有个家伙那样,说“难道孙小六是老猕猴王的种”。
嗯,上次那只猴子被孙小六用缠魂丝绑在水帘洞瀑布底下冲了一年的澡,连执掌长老阁的孙马、孙流两只老猴子出面都不好使。
“你们知道个球,这里边儿有个大秘密。”又一只猴子加入进来,“当年爷爷认小六做干儿子,是因为他长了六只耳朵,所以爷爷才说他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奇才。”
“六只耳朵有个屁稀奇的,俺家隔壁前年生那小子还三条腿呢。”
“你说那个叫畸形。”
“小六明明只有两只耳朵。”
听到这,孙小六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嘴角浮起一丝苦笑。
是啊,俺的六只耳朵呢,咋只剩下两只了呢——这个问题孙小六自己也想了一百多年——要是俺的六只耳朵都在,是不是就能学会七十二变了?
这怕是他最大的心结了。
猴子们每次在孙小六背后嚼舌头几乎都始于同一个问题,但结束语五花八门,总归孙小六听了这么些年,倒也没觉得有什么新鲜的,无聊之下,只想快点离开这猴子们居住的内城,去外城做点正经事。
于是他加快步伐,向右拐过一个路口,走到一条更窄的街道上。
身后白影如梭,飘忽而来,将将落到孙小六身旁。
“小白,你又调皮了。”孙小六头也不回地道。
“俺哪里调皮了。”白色光影化作一个**岁的人类小姑娘模样,穿着一袭素白衣裙,俏生生站在孙小六身边,牵着孙小六的手,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里有藏不住的得意。
每次见到小侍女这副模样,孙小六就知道铁定有人倒霉了,他伸手给了小白一个脑绷子,“不许撒谎。”
小白挨了惩罚,反而开心起来,她一边拖着孙小六继续往前走一边道:“就是刚才咯,俺去给你买蜜饯儿,听到几只猴子在说你坏话,所以俺就顺手咯。”
孙小六心想俺就知道。
“说吧,把他们挂哪儿了?”他也不是很在乎,他孙小六是什么人,哪能真的容得人在背后嚼舌头。
“水帘洞外面。”小白嘻嘻一笑。
孙小六皱了皱眉。
小白顿时紧张起来,“小六,咋了,俺做得不对么?”
“水帘洞毕竟是皇宫,你这样很不好。”孙小六满脸的语重心长,“你这边刚挂上去,那边侍卫立马就会报给那几只老猴子知道,转眼就把他们给放下来。”
“哦,那下次俺把他们挂远一点。”小姑娘倒是知错就改。
孙小六认真地想了想,道:“嗯,下次把他们往海边悬崖上挂,封住嘴,怎么也能挂十天半个月的。”
“嘻嘻,就这么办。”
花果山皇城有内外两城,内城有花果山皇宫——最早的水帘洞和后来加建的各大殿——有长老阁、猕猴王府、各司各衙,还有猴族四万多猴子们的房舍、市集。
外城,则是各妖族妖王府邸、各种次级部衙所在地,还有数十万居住在皇城的妖怪。
外城里靠近内城城墙的地方,就是专门管理皇城的各个衙门所在,花果山皇城唯一也是最大监牢也在这里。
孙小六现在就站在监牢门外,抬头看了看粗糙而坚固的大门,再探头探脑地看了看身后,便带着小白飞快走到门前。
门外没有守卫,门却自动打开。
花果山里,能在所有地方都来去自由的妖怪没几个,孙小六是其中之一,这当然是那位溺爱他至深的干爹的手笔。
门后面是个小庭院,无花无树,乱蓬蓬的草地上立着一块巨大的刻字石碑,石碑表面崎岖粗糙——这风景极能代表妖怪们的审美情趣;两边厢是一溜儿公事房,那些管理这个监牢的妖精们都在里面办公。
孙小六没有跟他们打招呼的想法,径直穿过庭院,来到一座巨石垒起的拱门前。
大约是背光的原因,门后一片漆黑,里面吹出阵阵阴风。
站在拱门外面,跟以前无数次一样,孙小六陡然紧张起来。他打量了一下自己,然后飞快地把蓬散的头发捋到一起。
“快点快点,给俺。”他抓着头发对小白道。
小白一脸不快,嘟着嘴道:“小六你每次都这样,搞得俺也好紧张。”
一边说,她一边拿出根束发的布带,拍了拍孙小六的肩膀。
孙小六听话地蹲下,小白帮他把头发束在脑后。
“还有衣服。”
花果山四季如春,气候温暖,除了那些修成人型的,一般精怪都不怎么穿衣服,公的大多是一条裤衩了事,母的会学着人类在胸口上多加一条束胸,毛长的族类也会不加——像孙小六这样穿了条大绔的都少,更遑论衣服。
但小白深知孙小六对监牢里那位的重视程度,所以常备着这些。她伸手在空气中一抓,一件对襟短褐出现在手中。
孙小六一把抓过衣服套在身上,系好纽子,又拉了拉衣角,急切地问道:“怎么样,还算整齐不?”
小白照例翻了白眼,对孙小六如此紧张难以理解,但她是跟小六一起长大的,说不得也只有陪着他一起疯。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这样一打扮,小六看起来好歹还有点妖国皇子的样子了。
就是这身衣服寒碜了点。
两人准备万全,这才举步走进拱门。
拱门后面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