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非斜他一眼,冷冷一笑,竟不辩驳。
赵竑只觉他的眼神冷冽,更带着一分轻蔑,只有更加愤怒。想动手打,偏偏明非斜倚在床上,那又脆弱又倔强的样子竟让他再也下不了手。他一挥手:“吉容,把他给朕拖去书房,紫瑜你看好他,别让他外出。”
明非眼睛一扫,在吉容过来架人之前自行跳下床,难得向赵竑一揖:“谢皇上。”
对他来说,在书房显然比这里好得多,如果赵竑再不来骚扰,那便真是天堂了。
他身体很不舒服,又饿得厉害,当即摇摇摆摆慢慢走向书房。赵竑看着他,只觉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手一挥把案台上东西都摔下去,明非听到砚台落地碎裂的声音,脸上表情微变。
早知道就把那方端溪砚偷偷藏走了,这种宝贝可是碎一个少一个啊。
在吉容的目光下,明非走进书房,吉容从外面把书房门锁上,见紫瑜正在安抚赵竑的怒气,不由苦笑,悄无声息地溜走。
紫瑜只觉眼下这机会再好不过,使出浑身解数,用尽所有温柔,努力发挥属於女性的魅力。不想赵竑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沈声道:“出去。”
“皇上……”
“朕说,出去!”赵竑沈下脸,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宫女竟然如此放肆。
紫瑜委屈告退,脸色难看至极。
她走之後,赵竑在寝宫又砸了一会儿,方才停下来。
他想起杜范崔与之包楠成他们在政事堂的话,那些老臣们也都风闻了明非的事情,虽然不明说,言语中却都把他当作了褒姒妲己一类的人物。至於明非在莳年宫那一段,包楠成清楚得很,更是拿来将明非骂得肮脏无比,仿佛提起他的名字都是污了嘴。
其实若没有那些明非做的“笔记”,本来也不该有人发现他自己写了两份奏折。明非作假做得非常到位,唯一的问题是,他没有把赵竑时常的“笔误”算在内──毕竟他只看过赵竑写的几份东西,笔迹固然能模仿,那遣词造句和错处却是仿不来。
杜范一脸凝重:“此人才华非凡,就看这两份奏疏所作批注,竟然比……臣等还要明白。这人处心积虑接近讨好皇上,又擅自作假,实在是居心叵测,皇上不可不防啊。”
什麽比他们还明白,直接说明非作假的批注,比他这个皇帝原本所写的还恰当不就结了?
赵竑并不是那麽想一直做这个皇帝,他的性子适合开国中兴,而不是管理国家。虽说管理起来也不会太差劲,但个性和知识的问题使他无法太细致地处理政事。幸好他是马上皇帝,又在一些方面着实有些超常的手段,政事堂这些宰相唯他是从,不会出什麽乱子。
他权威极重,所幸平时善於纳谏,和大臣相处也算愉快。只有这件事上,几位宰相几乎拿出死谏的架势,硬是逼他处死明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