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折腾便是下午,吉容整理出来一沓书画拿给赵竑,让皇上先过目,然後一起送过去。赵竑笑着敲他的头:“就你会做事!”拿起那些纸张,随便翻了翻,就要递给吉容搬过去。
目光扫过什麽,赵竑一开始并没注意,等到掠过後忽然倏然而惊:“等等!”
他这一声极大,吓得吉容就是一哆嗦,手中书画卷轴落下。赵竑眼睛都红了,一个饿虎扑羊扑过去,从地上拾起那些纸卷。
不是这张,也不是这张……赵竑翻过几张之後,拿出一张人物画来。画上一名头发半长不长的白衣男子站在桃树之间,纷纷扬扬的,尽是墨染花瓣。
“小陶……”那男子眉目宛然,那微挑的眉,带着桃花的眼,和那一身宁然气度。不是他的小陶,还是哪个?
赵竑瞬间完全傻了,心里狂喜涌上,却又带着些许恐惧,一时间竟然木住。
小陶……他怎麽会在这里?为什麽会有他的画像?又是怎麽到宫里来的?
他来了多久?难道这九年间他一直在?那、那……他为什麽不来找自己?他不是已经有些软化了麽?他说如果再过五年他没变自己没变,就去结婚吧。
小陶,难道他的小陶在这里,只是没有来找他?
赵竑思绪混乱,忽然一凛:对哦,小陶是找不到自己的……
他手都是颤抖的,捧起那幅画,从墨色和纸张上来看,应该是近年所作。画轴末题着一行字:“画堂客馆真无数。记画桥、黄竹歌声,桃花前度。风雨断魂苏季子,春梦家山何处?谁不愿、封侯万户?寂寞江南轮四角,问长安、道上无人住。啼尽血,向谁诉?”到了最末,是小小的落款章:“是非辨然”
赵竑跳起来,心中一片明澈:是了,小陶是在找自己!他一定是希望自己看到这画,主动去找他!因为他是找不到自己的……
“吉容,去问这画是从哪里来的,谁……送的谁画的,画中人又是谁……”赵竑声音都在发颤,说得却极快,“快去!”
吉容一头雾水,却领命去了。赵竑看着画,眼中落下泪来。他生怕滴到画上,连忙将画移到一边。
画角处是一些印章,赵竑知道那是藏画的人的习惯,刚刚也没有仔细看。这一移动,目光掠过,竟然发现其中有一枚印章,他是见过的。
──明非前些日子在寝宫无事,曾拿了一块田黄刻了个章,在一些游戏之作上盖过。那枚章,和这画上的这枚,图案竟然极为相似。
赵竑想也不想地拿着画,飞快向寝宫跑去。
进了书房,明非还躺在床上。赵竑一伸手拿起桌上的玉石来比对,虽然有细微不同,字迹却一样。赵竑勉强辨认出那是“安得流芳”几个字,此刻已无暇去细想其中的意思或者去生气,他把明非从床上拽起来,高声问:“这幅画,这幅画你收藏过的,是不是?”
明非被他叫醒,一双眼睁开一半,瞄了一眼那幅画,眼中不由露出几分笑意,带着恶毒:“是。”
赵竑颤抖着,几乎握不住他的衣襟:“那、这人是谁,你知道吗?”
“什麽人收藏画还去问画中人是谁?我自然不知。”
“那……是谁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