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小心把程万里嘴边的血擦净,再让他舒舒服服地斜靠在床头,才道:“公子,请稍等,小的这就给您熬绿豆汤去。”
“嗯。”程万里虚弱地应着,顿了顿,他不放心地交待。“把你自己也收拾一下。”自从吐出那口毒血后,他惊奇的发现,之前一直烦躁压抑的情绪消失了,整个人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全身都轻松起来,就连模糊的视线也逐渐恢复了清晰,看清了坐在他面前的小茶和沈郎中。
这个时候就算小茶什么都不说,他也知道方才她是故意用言语激怒他,进而帮他解毒了。他的视线深深地锁定小茶那稚嫩的脸庞,以目光传递着他无言的感激。
如果说,刚开始见到她时,他只有短暂的惊艳,那么现在的他再看到她,心头却掠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似乎有什么从此不一样了。
小茶没有留意到程万里在做什么,而是转头对匆匆离去的青竹说:“把脸洗干净,等绿豆汤煮好,你也要喝一碗。”
青竹脚下一个趔趄,震惊地转头看着她,用手指指住自己道:“我也要喝?”
“是啊,你脸上不是……”小茶拿手指在自己的脸上比划了一下。
青竹立刻明白了,忙不迭地应道:“我喝,我一定喝!”说完,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了过去。
小茶望着他那急惊风似的身影,真担心他脚下一个不稳,一路从楼梯直接滚下去。
回过头,看到沈郎中和程万里目光灼灼地注视着自己,小茶脸色一僵,脑子有些发懵,小心翼翼地问:“有事?”她忘了那二人还等着她答疑解惑呢。
一向潜心沉迷于医术的沈郎中第一个耐不住,跳出来询问小茶了:“小茶啊,程公子所中的是什么毒?你为何要特意激怒他?”
小茶双手一摊:“我不知道那些制毒的人给它起了什么名字,可我知道它的毒性呀。”不然也不会用那样激进的方法给程万里解毒了。
程万里不愿让沈郎中抢了小茶的注意力,迫不及待地问道:“愿闻其详!”
“师傅跟我说过,这种毒一时半会要不了人的性命,只会令中毒之人血中含有热毒,怒火攻心,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继而便是怒气伤肝,在最短的时间导致身体虚弱,不治而亡。”小茶可不敢直接告诉他们真相,只能再一次把莫神医这尊大佛给搬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程万里恍然。“难怪我被你一激就发怒,完全不似平时的我,甚至在怒气上升时,眼前也变得模糊起来。”
“幸好你中的毒不深,若是等到毒发,就算请了郎中过来看诊,也很容易被忽略过去,只会当成普通的伤寒热来治,到时……”到时会怎么样,不需要小茶多说了。
“……”程万里与沈郎中同时脸色发白,前者是想到自己差点被伤寒了,后者则是想到自己医术不精,的确忽略了这件事。
“绿豆具有清热、凉血、解毒的功能,虽说不能完全排解掉你身上的毒性,但能缓解毒发,现在我又帮你逼出了大部分毒血,接下来并无大碍了,只要开几副解毒排毒的方子吃下去就好啦。”小茶笑眯眯地望着沈郎中。“当然,这种事,就劳烦沈爷爷了。”
“我?”沈郎中苦笑着连连摇头。“我学医不精,恐害了程公子。”
小茶不乐意了,放软了声音撒娇道:“沈爷爷,您就不要妄自菲薄了,毕竟我只学会了怎么断脉,可没学会开方子哟,您这不是为难我么?”
沈郎中一想,也是这么个理,遂点头道:“好吧,我姑且试试。”
解决了开药方子的事,小茶再次看向程万里:“程公子,因你体内的毒素含量不多,我觉得那下手之人行事应该较为谨慎,担心你中途有所察觉而防备他,是以他每次用量很少,还特意在菜里给你加了一点缓释毒性的药物,以免你提前毒发,最后牵扯到他的身上。”她停顿了一下,看到程万里越来越凝重的脸,好心地给了他一个期限。“这种毒,你已经连吃三天了。”
程万里立即脸色大变,声音都尖锐了许多:“三天?”
“是的,你若想查清是谁下的手,最好先从身边的人查起,而且是几天前才从安州赶过来的人。”程万里是安州知府之子,他受伤的消息传到安州,再派人过来接他回去,一来一回,至少需要两天的时间,那人也就错过了最佳的动手时机。
大概是小茶说中了下毒之人出现的准确时间,程万里一下子面无死灰,犹豫了一下,迟疑着问道:“为何是过来接我的人,就不能是原本在这里的人吗?毕竟我被马踩伤一事……”
听程万里的语气,就知道在他的心里,那人是最不可能做这种事的人,小茶倒也不急,慢慢的说道:“马伤人事件是不是意外,这个有待你去查证,我这个外人无权置喙。但是,那人若是在你刚受伤时下手,不是更容易成事吗?而且他还可以直接将责任推脱成伤重而亡,别人也寻不出他的错处,不是吗?”
延迟这么多天才再次向程万里下手,也就等于把最大的破绽暴露在众人面前,说明那人不是不想在第一时间杀他,而是不能杀他。
小茶这么一说,沈郎中几乎是没有怀疑地认可了她的推断,附和道:“我觉得小茶说的有道理,那人应该是你身边的人。”
程万里也沉默了,因为他也觉得小茶说得没有错。可正因为这样,他才更加觉得难以接受,因为那个出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