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得着那么惊讶?”

宠溺般抚摸那被自己弄乱的乌丝,尼布甲尼撒将它们拢在自己掌间玩弄着。

“不过那是要代价的啊……你做得到么,房廷?”

诱哄般的语调,让房廷不知所措起来。刚才肢体交缠的时刻是那么强势,此刻却又换了一副嘴脸,这是在捉弄自己么?

也管不了那是不是君王的游戏,房廷选择赌一赌——为那些曾朝夕共处过的一万犹太人们。

他点了点头,对方竟满意地笑了,琥珀眼闪烁着,弯起的唇角勾起一份得意。

“跪下,吻我的脚——发誓做我的奴仆,永世效忠,不得背叛。”

话音落地,铮铮有声。

房廷却一时怔住了,在二十一世纪,就算对父母都不曾施行过的跪拜礼,现在要自己照做?

但若这样做能叫眼前残酷的男人放弃格杀众人,自己倒是并不在意。只是那句话,房廷直觉地感到,它不光是一个小小的誓言。

这是一个契约,一个日后会将自己牢牢束缚在这个时代的咒语……

依言跪下,俯身的同时,房廷的脑中闪现这么一个念头,稍纵即逝。

然后,就在房廷礼毕,结结巴巴说完那誓言的时候,尼布甲尼撒拾起了手掌,以君临之姿按于房廷的额上——

“我以马克度之名,赐名于你,从今,你便叫做‘伯提沙撒’——神之护佑。”

“永世效忠于我尼布甲尼撒,为我臣仆,不得背叛,不得忤逆——不然,必遭杀戮。”

第八章

六月,夏至日。

幼发拉底河沿岸,天气变得热毒。

不过,即便是在这严酷的季节里,横亘巴比伦东西的运河仍旧载来各国的商贵,于城内流连。阿塞拜疆的钢、米底的锡、套鲁斯的银、埃及的黄金……万国之宝,汇聚神之门。

波斯人、米底人、吕底亚人、绯尼基人……小亚诸国在耶路撒冷战事停歇的第一个月终结之日,纷纷来朝巴比伦。

真是繁华的城市,被神眷顾的王都。

正当旅人和吟游诗人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感叹眼前胜景的同时,一群被遗忘的人们却在巴比伦的城脚苟延残喘着。

“尼布甲尼撒让我们拆毁自己的城墙,现在却又叫我们来修筑他的城池……简直是欺人太甚!”

“嘘!你不要命了么?被迦勒底人听到可是要处死的啊!”

“唉……死了就不必受苦了,如果那天真让我们替巴比伦的王妃殉葬,也比现在的日子好过……”

被掳来的巴比伦的犹太囚徒们,此时正在修筑城北的城门鲁迦尔吉拉。逼进日中,人人都累得大汗淋漓,但是没有守卫的命令谁都不能停下手脚,所以只得往城墙上抹泥灰的空挡里,轻轻地抱怨几声,接着残破话音也全都埋没在卒子们的呼喝中了。

亚伯拉罕径自动作着,没有吱声,不过在听闻同胞们的私语之后,止不住地浑身一僵。

念及一月前被驱赶着进入刑场的情境,现在想起来都害怕不已。也不知道后来是发生了什么事,巴比伦王赦免了众奴,之后也没有按照惯例发配他们去边疆属国。

不过,苦难的日子并没有因之终结,从刀斧下生还的犹太人依旧得受征服者的奴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天天如此。

几天前,在大家修葺南部的巴别塔时,他还看到监工将一个犹太女奴活活鞭笞致死的场景;没有人敢替她出头,因为谁都知道,反抗的下场唯有死路一条!

谁都不想死,但是活着就必须承受痛苦。

最小的儿子苏锡在破城的那天失踪,估计是活不了的;另外的子嗣也在迦南至巴比伦几千里的路途中,染上瘟疫纷纷死去;然后,就连最挂心的少主人也被藩王基大利献给了巴比伦人作人质,至今生死未卜。

亲人都不在了,唯有自己苟活着,这样的人生,不知该称之为幸还是不幸呢?

亚伯拉罕抚着自己面上的伤疤,轻叹,转过头,由此地遥望故国的方向。可是除了一片荒芜水泽,芦苇飘摇……什么,都看不到了。

“殿下,您不从伊斯塔尔正门进城,反而选从旁门入内,就不怕辱没了您米底王子的身份吗?”

一队从北国前来巴比伦的使节团,在接到作为尼布甲尼撒王妃的公主薨逝的消息后,短短十几日便结集了队伍跋涉数千里,直抵目的地。到达城门口时,使节首领却下令,改道从北侧的偏门鲁迦尔吉拉进入。

“好啰嗦啊,希曼!我们是来奔丧的,又不是来游城的,有必要那么招摇么?殿下一定是出于这样的考虑,对吧?”马车之上,女将米丽安对着护卫斥道。

不过,作为主事者的少年主子,只是无动于衷地衔起唇角的一抹笑意,轻描淡写道:

“我没有那个意思……米丽安,只是从这里走,可以看到一些其它人看不到的景致呢。”

听闻,米丽安一脸愕然,回望方才被自己教训的希曼,只见他耸了耸肩膀,摆了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

米丽安沉默了,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自己主人的面孔,却发现之前在国内仍布满面孔的阴霾,在踏上异国土地的此刻,居然尽数散去了。

十九岁,仍称得上“孩子”的年龄,却在面上寻不见稚气的痕迹。王子有一张俊美姣好的容颜,只可惜混血的他,生就了一对鬼眼——蓝色的眸子,这使得阿斯提阿格斯王第一次见到他就下命令,永世不许他袭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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