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铁花大叫一声,整个人就趴在了车厢的地板上,哼哼唧唧道:“女人!你以后莫再对我提女人!我若再想女人的事,我就是王八蛋!”
楚留香悠悠道:“这句话,你已说过八百遍,也早就当过八百回王八蛋了,再多当一回,似乎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一直未能插嘴的花满楼终于笑了出来。
他觉得楚留香在面对老朋友的时候,便退去了那种彬彬有礼的君子作风,变得有些无赖,甚至有些粗俗。但这样的楚留香,似要比外人眼中那个永远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香帅,更加亲切可爱。
为了自己能够真切地看到楚留香的这一面,花满楼衷心地感谢胡铁花。
胡铁花却已从地上爬了起来,又搂着花满楼的肩头道:“我还没问你,老楚拐了你这么老实的孩子,是要去哪里?”
花满楼沉吟了一下,并没有马上回答。楚留香则摸着鼻子缓缓道:“我们要去火焰山。”
胡铁花登时怪叫一声,瞪着他道:“我正正经经地跟小花说话,你又插嘴!你去火焰山干什么?把自己烤熟了然后吃烤肉吗?”
他很是为自己说的这个笑话得意,花满楼却静静道:“其实也差不多。楚留香这次惹上的人若是把他烤了吃肉,我一点也不奇怪。”
胡铁花瞪大了眼睛,轮流看着他们两个,顿了顿才道:“我本以为这老臭虫又想到了什么新的乐子,才千里迢迢地跑到西北来。既然你们要去赴汤蹈火,我老胡怎么能袖手旁观!”他越说声音越大,到最后索性挽起了袖子,仿佛楚留香伸手指一指,他就会扑上去和人拼命了。
楚留香却没有回答,只是认真地望着胡铁花的眼睛。也不知什么时候,两个人的手已紧紧地握在一起。
花满楼轻叹了一声,道:“好朋友!胡铁花不愧是楚留香的好朋友!”
话音刚落,他的手竟也被拉了起来,握进两只火热的掌心中。跟着他听到胡铁花的大笑:“小花,你跟老楚和我老胡,我们三个都是好朋友!”
◇ ◆ ◇
胡铁花终于听楚留香说完了之前发生的事,和那神秘的“画眉鸟”留下的两张字条。
现下那字条就在他手指间捏着,几乎要捏出水来。
然后胡铁花沉声道:“你说这厮劫了苏蓉蓉她们三个小丫头,就是为了将你引到大漠去?”
楚留香道:“不错。他与无花是同伙,我揭穿了无花的阴谋,他必欲除我而后快。蓉蓉她们只是用来要挟我的。”
胡铁花道:“那你怎么知道石观音在大漠?”
楚留香忽然顿了顿,才道:“你还记不记得,二十年前,石观音做下的那椿案子?”
胡铁花点头道:“当然记得。当时天子震怒,命人严查,限期缉拿此人归案。但到了如今也没结果,那通缉告示上的画像都看不清啦,你又如何得知她的行踪?”
楚留香淡淡笑道:“你莫忘了,我当年有个当官的老子,现在还有个吃皇粮的大哥。”
胡铁花听得天经地义,只是“哦”了一声,花满楼却一下子好奇起来。他想起楚留香的那条船,和说话间无意提及的“身份”、“地位”,便觉得这个人的背后,一定还有什么更深的背景。
而且,这个背景,胡铁花也是知道的。也说不定,他们两个人都有着相似的身份,所以才会从幼年就成为形影不离的好友。
而花满楼自己,只是一个商人之家最小的儿子。现在,他连这个家也没有了。
花满楼低低地叹了口气。
又有一只手过来,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背,然后和他交握在一起。
那只手的手指修长,指甲不长不短,剪得很整齐。
楚留香的手。
他听到胡铁花正问道:“那你们两人,原本就打算坐着这辆老牛拉的破车,一路出嘉峪关么?”
楚留香还没来得及说话,外面的车夫却已大声道:“客官,我这匹马虽老些,可是纯种的汗血马,车子也是一个月前刚翻修过的!”
胡铁花只得探出头去向那车夫道歉,回来时却翻了个白眼,低声道:“汗血马拉车,我要是信他我就见了大头鬼!”
花满楼“噗”的笑了出来,心头的阴云也已驱散。
在面前这两人的眼中,官家子弟也好,赶车的车夫也好,本来就没有一点差别。只要他们喜欢的人,都可以看作是朋友。他们从来不会以势压人,就算被人抢白了,多半也只会在背后嘀咕。
和这样的人相处,又何必在意那么多呢?
楚留香看到花满楼的笑容,就又握了一下他的手,然后道:“我们要先去兰州。”
胡铁花惊喜道:“你也知道姬冰雁那死人脸、冷冰冰的死公鸡在兰州了!我跟他也七年没见了,正想叫你们把他也拉入伙呢!”
楚留香怔了怔,才摸着鼻子道:“老姬也在兰州?当初是你喝醉酒答应娶高亚男,害得他情场失意,怎么你倒骂起他来了!”
胡铁花道:“他还不该骂?他明明喜欢高亚男,为什么不赶快当面求婚,反倒让我替他背黑锅!现在他阔了,也不想着请咱们,我不骂他骂谁?”
楚留香道:“老姬阔了?有多阔?”
胡铁花道:“这么说吧,兰州城里的生意,如果赚进十两银子,就有一两是他的。我只在这边待了三年,却已听到他的名字三万次了!你说这死公鸡是不是只顾自己发财,根本不讲义气?”
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