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珊这话倒不算多出格,可前提是程、卫两家知近交好,她与卫晴又一向亲密,可她与卫晴不过初见,说这话未免交浅言深。
卫晴好涵养,不忍心当面给程珊没脸,只嘿嘿笑,道:“这话我可要转给我七哥听,他居然也能落个‘学识出众’评语,哈哈……不过说起他的热情仗义,我娘常说,他就是性子软罢了。”
她娇哼了一声,道:“性子软可不是什么好事,我就怕他成了救了狼反要被咬一口的东郭先生。”
卫晴是有意试探苗微的品性,毕竟七哥算是帮了她,可也没见她道谢什么的。
程珊却是个小肚鸡肠的性子,听卫晴三番两次提到苗微,她的脸色又难看起来。
卫晴一肚子狐疑,再怎么样也是亲表姐妹,至于一提苗微,程三姑娘就和仇人似的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吗?
就算她们表姐妹有什么龌龊,但自己不过是个外人,她们好也罢坏也罢,至于给自己没脸吗?
卫晴那也是千娇万宠长大的,性情只有比程珊更傲的,她不愿意和程珊闹僵是一回事,但她想说的话,还从来没怵过,因此无视程珊的脸色,径直问程珊:“听说苗姑娘是你们家的表姑娘?她爹娘呢?”
程珊板着个脸,生硬的道:“姑母和姑丈早早就去了。”
卫晴哦了一声,面露同情:“真可怜。”
程珊勃然大怒:“有什么可怜的,程家从五岁就养着她,可没少了她吃也没少了她穿。”
卫晴一脸惊愕:她也没说程家亏待苗微,怎么由程珊这过激反应来看,分明就是程家苛刻了苗微呢?她这种反应分明是欲盖弥彰好吧?
这一次会面,对于卫晴来说,滋味着实复杂,就好像原以为是明珠美玉,哪成想是碎石瓦砾,失望有之,鄙薄有之,更多的是对七哥的失望和痛恨,连带着对他所谓的同窗好友程权也十分不屑一顾。
就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结交的?既不懂礼数,也不懂规矩,更是连乡下人的纯朴和善良都微乎其微。
卫晴在心里直摇头。
可对于程珊来说,却是相见甚欢,她心里满是高兴和激动,自觉与卫晴交好已经迈出了第一步,见她对自己似乎印象也不错,可见日后定然能成一对感情好的姑嫂。
只能说对于程珊这类人来说,太过于自以为是,从而对于外界的评价,她都下意识的按照自己所希望的方向去考虑。
卫晴从小就受到贵女的教育,是绝计做不来看谁不顺眼就嗤这以鼻这类粗俗行径的,哪怕再不喜欢,也只会满面微笑,毫无暇疵,她虽未得卫夫人十分真传,却已经有七分,对付程珊,完全可以让她瞧不出来自己的心思。
临别时,卫晴还“诚意”相邀:“你若得闲,可来府里找我玩。”临了又提到苗微:“还有你那位表妹,听说她有天人之姿,我七哥说,把京城的世家贵女都比下去了,我可是既不愤又不服,总得一睹为快才成。”
不出意外,程珊是愤恨的耷拉着眉眼走的。
送走程珊,卫晴懒洋洋的靠在摇椅上,不客气的吩咐苏六娘身边的大丫鬟清芷:“去,把你们姑娘珍藏的好茶给我沏一壶来。”
清芷微笑着应是。
苏六娘道:“不许去,她自己自作自受,要拉下身段敷衍那么个粗鄙蠢货,为什么要糟蹋我的好茶?”
清芷知道她是玩笑,仍旧下去。
卫晴抚额解释道:“我不过是看在七哥的面子上。”却也侧面承认了苏六娘对程珊的评价。
苏六娘倒并无恶意,只不过不愤卫晴为了个乡下土包子撇了自己而就她罢了,见她面色寡淡,也就挨着她坐了,呵了一声道:“滋味如何?看你这一脸难以言说的模样,想必不大好?”
卫晴只怔怔出神,却没细说,被苏六娘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才懒洋洋的道:“你成日家说京城双绝,是天下艳色,我跟你说,你那是井底之蛙……”
苏六娘嗤一声,道:“怎么,就是你说的那位什么程家表姑娘?我跟你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她再美,也只是皮相。”
卫晴笑道:“没见过,这心里怪痒痒的,你说要不要去亲眼见见?”
苏六娘狐疑的打量她,道:“我都怀疑你芯子里是不是个男人了,美人罢了,男人喜欢,你也喜欢?”
卫晴咯咯咯的笑,临了叹了口气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这不是替我七哥不值么?”
两人嘀嘀咕咕说了好些话,卫晴喝了盏茶,起身告辞。
在为同苏六娘唠叨过了,心里也就没那么大怨气,是以卫夫人问起,她只说“还好”,孰不知因为她没有同卫夫人细说关于程珊的禀性,脾气,显些害了卫七,这是后话。
且说程权在安国公府遇见了程权,两人酒酣耳热,比别人都更亲的,宴罢两人也没急着回家,程权又邀他去茶楼。
卫七知他有话要说,也就从善如流。
两人喝了酒,都没骑马,苏家给备了辆马车,两人半坐半卧,等到了茶楼,下车时秋风一吹,酒意已经去了大半。
茶博士奉了一壶龙井,又上了四碟点心,卫七慢慢品着茶,安闲自在的望着对面的程权。
程权脸色微红,有些抬不起来的模样,起身朝着卫七深深一揖。
卫七闲散的道:“子衡你这是何意?若有为难之事,你只管说,能帮我肯定帮,用不着这么见外。”
程权重新撩袍落座,又替卫七斟了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