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无欺越过吴俦,看到岳沉檀笔挺的背影,似乎完全将身后二人屏蔽开去,分毫不受影响。他垂了垂眼帘,然后朗声道:“吴师伯可知天人五衰后会发生什么?并非形神俱灭魂飞魄散,而是福寿耗尽堕入轮回。”他一字一句道,“重入轮回,吴师伯可明白这四字的含义?从你们作天人五衰状假死开始,那幕后之人便在暗示,你们还可能再世为人。”
一语惊醒梦中人,但吴俦还是没有将那人的身份说出来,而是咬牙道:“既是相互利用,棋差一招者,愿赌服输。你若想借此离间我们,便打错了算盘。”
他原本以为贾无欺会气得跳脚,没想到贾无欺不但不生气,反而拊掌笑道:“吴师伯错怪我了。我本就没想离间你们,只不过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罢了。”说着,他抻了抻手臂,转了转脖子,一边舒展身形一边道,“既然天人五衰是那幕后之人的手笔,那想必杀死王沓的少林荡魔刀法也出自那人之手。”说着,他咂了咂嘴,“毕竟,以我对吴师伯和方破甲四人的了解,是断不可能使出荡魔刀法的。”
吴俦哼了一声:“我看未必。”
贾无欺悠悠道:“若是吴师伯能有如此功法,贾某的人头,此刻应已不在项上。”他摸了摸鼻子,然后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说到项上人头,那失踪的六凡佛首,可与你们有关?”
“有关如何,无关又如何?”吴俦不答反问。
贾无欺盯着他的脸看了一阵,随即有些遗憾道:“看来是无关了。我见那佛像颈部,切缝清晰,工整非常,非技艺精妙者不能完成,定然不可能出自你们之手。”
“哼。”吴俦冷冷看他,“若是想激我,你恐怕打错了主意。”
贾无欺没理他,自顾自道:“虽然窃取六凡佛首对师伯来说艰难了些,但羊脂玉瓶嘛,有方总镖头等人监守自盗,要将它取走自然不是难事。”
何止不是难事,谁都知道羊脂玉瓶本就是方破甲待押的镖物,方破甲又与吴俦沆瀣一气,将羊脂玉瓶取走之事,简直易如反掌,就算三岁小儿也做得。贾无欺偏偏把如此简单的一桩事情和吴俦联系起来,似乎这样的难度参与吴俦的水准相当,吴俦本就自负非常,不出意外地被气得七窍生烟,满面怒容。
“好个无理的小子!”吴俦怒道。
贾无欺耸耸肩,无所谓道:“师伯何必冲我发气,要生气,也该冲那幕后之人发。师伯制作面具的手艺何等高绝,如今却被人派来送死,多冤枉!”他撇了撇嘴,似乎颇为吴俦叫屈。
这时三人已接近半山腰,只见凉亭前人头攒动,赫然是下山找人的几行人。凉亭外远离人群的地方,两名剑客长身玉立——梅独凛和洛十诫,没人知道他们是如何从崩塌的山寺中逃离,当下山的一行人来到这里时,这两人已经在这里久候了。
凉亭中央,方破甲和张虬指二人被麻绳捆绑着,扔在地上。凉亭内的长椅上,真正的行正和希声面色苍白地盘坐其上,正在调息。索卢峥则是用火龙枪勉力支撑,才堪堪站住,他面无血色,唇色发乌,一看便是中毒之状。
“倒是命大。”吴俦冷笑一声。
“吴师伯不也很命大么。”贾无欺扬声道。
吴俦冷眼看他:“小子此话何意?”
“若我没猜错,那幕后之人本就准备了两套计划。”贾无欺摸摸下巴道,“第一套便是由你们将这几大门派最关键的人物或是最受重视的弟子取而代之,若是成功,便是掌控了这偌大江湖极其重要的一部分。至于第二套,即便你们失败,若是能让这各大门派的栋梁消失在这六凡山中,也是一记重击。”
“哈哈哈——”吴俦听完大笑出声,“消失?谁能有这样的本事——”
他刚想再接下去,脸色却突然一变,极力朝人群中眺望,像是在搜寻什么。搜寻未果后,他自言自语道:“不会的,应该不会的。”
贾无欺本还想套他的话,可早有眼尖的人看到了岳沉檀,人群呼啦一下涌了上来,那视线那表情,与看救命恩人无异。
岳沉檀松下绳子,向前走了几步,迎了上去。
“岳兄。”索卢峥步履艰难,依旧坚持不让人扶,一步一步,缓缓来到岳沉檀面前,“索某苏醒时岳兄已离开,还未感谢岳兄救命之恩。”他语气真挚,字字恳切,已没了与岳沉檀初见时那份高高在上的姿态,反倒多了几分朋友间的坦诚。
“索卢兄不必客气。”岳沉檀淡淡道,“岳某不过动了动嘴皮,真正出力的是御前司的各位。”
索卢峥只是抱拳一拜,也不多言,两人都不是多话之人,君子之交,也无需那些黏腻浮夸的言语。御前司的侍卫,看到索卢峥的态度,又听到岳沉檀方才的话,看向岳沉檀的目光,更多了几分敬重。
继索卢峥后,武当一行也频频感谢岳沉檀的指点,他们才能找到希声师兄。少林弟子则更不必说,他们是在岳沉檀的带领下,才发现了昏迷在洞窟深处的行正。
看到此番景象,吴俦阴阳怪气地对贾无欺道:“你不眼红吗?”
“并不是所有人都跟吴师伯一样,有红眼病。”贾无欺懒洋洋道。
吴俦怪笑一声:“你敢说你心里没有任何芥蒂?这些人都把那个什么少林弟子当做宝贝捧着,最早看穿一切的,难道不是你吗?再说,”他举了举被牢牢捆住的双手,“拆穿我的岂非是你?只不过嘛见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