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遭刺之时,凤璇阳又用了许多功力,如此,岂非是会刺激蛊毒发作,说不准,今日这般发作,便是多日积累之故。
龙倾寒心头大痛,赶忙去了驿站,询问有何捷径可快速地前往苗疆,而驿站之人,给的答案却让他后脊发凉,只因唯一的捷径,乃是走过千骨道,穿过后头的万阴山,行过白雾之森,方可到达苗疆。
而这一条路上的地方,光是闻之其名,便可知晓其中艰险之处。
听闻那里荒囊叭斯质蓿极其凶险,但凡去过之人,都无人安全归来。
如今两条路放在了他的面前,是要选择慢慢地行去苗疆,以凤璇阳的命来赌,抑或是走凶险之地赶去,以自己的命护着凤璇阳。
龙倾寒苦涩一笑,答案显而易见。他浑浑噩噩地走了客栈,发现凤璇阳已经醒了,正虚靠在床头,幽幽地望着窗外,嘴里喃着一首诗:“人生哪得几回生,但求活时不愧心。”
龙倾寒忽地心头大痛,昨夜还很欢快的气氛,却忽地变成宛如生离死别般的沉重。复生前,那天人两隔的画面又一次在脑海里浮现,死亡的痛楚霸道地充斥着他的心。
他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凤璇阳的面前,心头哀苦地坐下,将自己的头无力地靠在了凤璇阳的肩头,嗓音是不停地颤抖:“璇阳,你说,我当怎么办,你告诉我,告诉我。”
凤璇阳拥住了他,笑道:“我这不是好好的么,你兀自在那伤神什么。”
“可是你的命……”龙倾寒怵地抬眸,又黯然敛下。
凤璇阳的笑容弥漫在了眼角眉梢,他神色自然,若无其事般地道:“我的命不值几个钱,你怕甚,天王老子都带不走我。再者,我这不是好好的么,我还年少,又岂会如此轻易丧命。”
龙倾寒神色黯黯敛下,忽然想到复生前,凤璇阳一直到四十余岁都还健在,最后,犹是自己一剑了结他性命的。可,那又如何,他心中微痛,嘴角挑起一抹苦笑,复生前的凤璇阳与他并无牵扯,是以完全可有足够的时间去寻解药去。但,如今却不同往日了。
突地,一个人的身影浮现在龙倾寒的脑海里,他一惊,旋即攀住凤璇阳的臂膀问:“那个宋公子呢,他不是你的属下么,他身上定有你的那种药!”
凤璇阳有些惊诧地睁眼,眼底划过一丝不明的神色,但转瞬即逝。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连连叹气:“倾寒你竟然跟……罢了,那人来去自由,只怕现下早已走了。本座平日里都不曾找过他,都是由着他来找本座的。”
龙倾寒一怔,但他岂会如此轻易死心,哪怕有一丝希望,他也绝不放弃。他旋即同凤璇阳道别了一声,便冲去了宋老爷子的府上。
到了府外,家奴还不愿让他求见,折腾了许久,那宋公子才肯出来相见。然而方一见到那宋公子,龙倾寒的眼神便淡了下来。只因,眼神不对,假扮的宋公子为人精明,目中带光,而眼前这个虽是翩翩有礼,但眼中毫无精光,而且,一副同他完全不相识的模样。
他随口说了几句,扯了一些不着边的话便告辞了。
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已破灭,他黯然神伤地走回了客栈。然而,方一推开门,便被眼前的场景骇到了。
第五十八章·行至骨都见灰城
只见此刻的凤璇阳长发凌乱,眼里泛着凶狠的红光,他手里拿着那把赤煌剑,在肆意地砍砸房里头的东西。一丝血迹从他嘴角流出,滑入胸襟,衬得他愈发妖冶。他嘴里在狂肆地嘶吼着:“杀!杀!杀!”凶狠的语气让人为之震颤。
这般狂躁的凤璇阳,龙倾寒还是第一次见着,当真便如入魔了一般,眼里只有杀人,只有嗜血。
龙倾寒被生生吓倒了,看着凤璇阳这般,他的脑海里有什么惨烈的画面在随之慢慢的浮现,充斥着他每一条神经:那是一片火光之中,翻飞的赤焰围绕着红衣男子的周身,他手里一把赤色的剑上,鲜血缓缓滴落,与地上的鲜血融汇成一条绵延的血路。他的双眸赤红,眼底无波,他只会用一把剑,去刺穿每一个攻上来之人的身体,一剑,两剑,他放声狂妄大笑:“杀!杀!杀!”
数不清的残肢断臂,数不尽的尸首身躯,趴伏在地上,溅染了一大片的血光,每一剑出,都是漫天血花,刺目红色,他的衣服被鲜血染黑,红色的剑被杀戮侵蚀,宛如地狱的锁魂镰,勾走了所有的命魂。
杀戮,鲜血,入目满是一片血红,扑洒在眼前,除了死亡还是死亡,除了鲜血还是鲜血!
“啊——”龙倾寒恐惧地抱头大喝,还未回神,却忽地被一把划破空气的红剑怵然惊醒。
一把红剑,宛如那画面里带血的剑一般,让他恐惧,让他害怕,让他想杀人!
红剑的流光闪过他的双眸,刺目的红色让他产生嗜血的冲动。那一刻,他的鲜血在全身沸腾,他的神经在条条崩断,他攥紧了双拳,“唰”地拔出了他的幽泽剑,他渴望,与那人一般,狂肆地舞剑杀人!
然,在冷剑出鞘的一刻,剑身上印出了他赤色的红瞳,他瞳孔瞬间一缩,昔时凤璇阳重伤下的那句话语从脑海里冲出:
——“却没想,因着连心蛊之故,你同我一般,都成了魔。”
原来,他也成了魔,成了拥有一双红眸的魔!
可,若他们都成了魔,那么,那个真正成魔的人该怎么办。
他一阵恍惚,心渐渐平静下来,再睁眼时,他心中的魔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