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
天色逐渐入夜。
朦朦胧胧的星空,尚有一丝光明,同时城市中灯火阑珊,繁华至极。
只是,当那一批重骑军,全身挂甲,手持战矛,杆杆朝天立起,一言不发的沉默进城后,整座金陵城,陷入巨大的恐慌之中。
这些年,金陵城渐渐接受新文明改革,数千年传承下来的代步工具已经被更为先进的汽车取代,各项交通层出不穷。
战马,铠甲,长矛,也渐渐退出历史舞台。
但时代无论怎么变,金陵城的居民毕竟身处在古旧交替,新文明和旧社会相互兼并的改革浪潮之中。
所以对这批全身挂甲,手握战矛的重骑军的妆容,其实见怪不怪。
可即使如此,当这八千重骑军如一道钢铁洪流,整支进城后,还是惊动了不少金陵城的居民。
人尽皆知,这是宁河图的私军。
世人更知,正常私军,只要没有接到作战的指令,战矛必须斜向朝下,尖锐部分距离地面,不得低于三十五公分。
但,目前的状况来看,这批私军,已经接到了作战指令,战矛悉数朝向苍穹,并双手托举,以便随时随地,抽矛征战。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啊?这是要打仗啊。”
“战矛横空,本就预示着即刻行军作战,究竟是谁招惹了宁河图?”
毕竟,这支番号修罗的八千重骑军,隶属宁河图麾下心腹陈庆之的私军,虽然统帅是陈庆之,但没宁河图的点头,重骑军不敢擅自进城。
“不得了了,金陵城要动荡了。”
等这批重骑军,沉默肃杀的登门而过,偌大的金陵城一片死寂,万家灯火,也不如这批重骑军身上的铠甲光辉璀璨。
江湖留名,沙场争功!
古往今来,多少热血男儿梦寐以求的终极理想?
此刻,金陵城不在少数的年轻男子,看到骑兵进城,非但没有半点慌张,错乱的表情,反而握拳咬牙,激动不已。
这种峥嵘画面,一辈子只要看到一次,便知足了。
若是能成为其中一员,哪怕明天就沙场阵亡,也了无遗憾了。
金陵城的主干道,早已清空。
偌大的街道,无人敢继续逗留,除却两侧观望的普通居民,正中心的街道,空空荡荡,没有半点障碍物。
不过,队伍行进一半,现场发生意外。
一个剃着锅盖头的七八岁孩子,不知怎得挣脱了母亲的怀抱,突兀的出现在街道正中心,拦住去路,并眼神好奇的观望滚滚如潮水涌来的重骑军。
这一幕,可是吓坏了不少人。
阵前拦路,本就是大忌。
按照一般私军的彪悍作风,阵前斩拦路者,无需提前通报,一切遵循先斩后奏的原则。
因为考虑到影响甚大,这个油皮孩子的母亲,根本不敢上前拉回,只能躲在角落里哭哭啼啼,魂不守舍。
正当所有人以为流血画面即将发生的时候,重骑军的领头男子,伸手示意全军放缓速度,并笑眯眯的盯向男孩所在的位置。
这位浓眉大眼,国字脸的威武男子,是陈庆之的左骑将,唤作袁狼。
“小屁孩,这样挡住叔叔的去路,就不怕叔叔一怒之下打你的屁股吗?”
袁狼俯过身子,瞧了男孩一眼,语气和善道。
看态度,似乎并没有生怒。
这让现在所有旁观的居民长出一口气,毕竟一条人命,何况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谁忍心眼睁睁的看着他被阵前斩首?
调皮的小孩子,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周边人局促不安的表情,听得袁狼发问,起先微微一怔,随后摸摸脑袋瓜子,傻乎乎的嘿笑道,“叔叔不会生气的。”
袁狼哈哈大笑,摇摇头,态度依旧柔和。
“叔叔,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这调皮的孩子,越来越胆大,目光一亮,居然要跑过来摸袁狼坐下的战马。
袁狼笑意爽朗,并不阻止。
“叔叔,你们这是要准备打仗吗?”这孩子问道。
袁狼顿了顿,犹豫道,“算是吧。”
他们这支重骑军,虽然兴师动众抵达金陵城,但按照陈庆之的推测,应该没有所谓打仗的机会,毕竟对付一个武侯穆家,还不需要他们严阵以待。
听陈庆之的意思,自家少帅应该考虑到穆家是武侯后人,祖上出了几代武状元,属于彻头彻尾的武官世家。
所以调用私军解决穆家,也算是给这一族面子,让他们勉为其难荡灭于沙场征伐之下,而非江湖剑客之手。
“听说打仗会死人?”又是一句追问。
袁狼无奈的哈哈大笑,调转矛头,敲了敲孩子的脑袋,“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其后,又是一声无奈感慨,如今这新旧交替的大时代,打仗越来越少见了,虽然算不得天下太平,但金戈铁马的峥嵘画面,确实在逐次减少。
“母亲告诉过我,说打仗最容易死人,死的也多,而且死后都不能运尸回乡,会一辈子葬在外面的,所以她不让我长大后投身沙场。”
小男子撅起嘴,表情失落落道。
袁狼微微一愣,并没有想到孩子会有这番话,沉默许久,抬头问道,“你喜欢沙场?”
“嗯。”
小男孩重重点头,认真道,“我向往这样的生活,马上砍大好头颅,马下喝最烈的酒,一生与黄沙作伴,死而无憾。”
“好小子,有志向。”
袁狼哈哈大笑,随后喝令整支重骑军微微低头,向小男子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