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是连绵几天的雨。
他站在冗长教室的尽头,看到上课的人不是谷原,来人粉红头发斑斓衣衫,仿佛从头到脚摔进染缸。甫一回头一双异色眼瞳有些恍惑,细看那两层纤薄胶体还有金粉熠熠。
还没等他开口,对方已猜到他心意。
“谷原老师今天生病了,他的课取消。”
左森不免皱眉,“生病?”
“发烧,”斑斓的少年人回身擦黑板,挂在脖子上的耳机听得见喧闹音乐。
“你是谁?”
虽然此时不是下定义的时候,左森摸了摸鼻尖,还是说。
“算得上是个……朋友。”
没想到,这换来少年噗嗤一声笑。
“别谦虚先生,在老师面前敢自称是朋友的已经不多了。”
他随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字迹在皱褶之中如同断裂。
“这是地址。”
左森接过,心中却有些疑虑。
“别担心,”少年笑嘻嘻的,仿佛再一次将他看穿,“这是我上次去讨论课题,老师给我的。”
篇·逐猎
左森在门外站了良久,摁铃有五六声,正欲退步时才听见屋内有脚步拖沓着过来开门。
对方似是有些惊讶,一个“你”在嘴里徘徊半天不成整句。然而多少看得出他苍白面色和干涸嘴唇,左森提着塑料袋便说:
“我买了些药来。”
于是再无他话,他将他让进来。
左森把买来的退烧药放在玄关,面前的青年难得这样不修边幅的散漫样子,注意到角落里换下来的几件衣服堆在门口,半干未干。
“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你家里人呢?”
“诚如你所见,孤家寡人一个。也难为会麻烦到你。”
青年说着,拖着步子又准备倒回满是纸团的床上。
左森愣了愣,“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摆了摆手,“自己找地方坐吧,恕我待客不周。”
他皱着眉,在玄关换了鞋,然后看到地板沙发椅子,所有称得上平面的地方都堆满厚重书本衣物还有纸团。哪里有什么落座的地方。
左森只有一路捡捡捡收收收,才算为自己开辟了一条道路。
总算他没忘记自己的目的。
“拳王的案子,”他说,“我们认为凶手不是约翰。”
病人从枕头里发出微弱呜咽,以示存在。
“事实上,我们一直追踪着一起连环杀人案,然而因为证据不足还不能对外公布,这次我们在拳王的案子里发现了他的线索。”
左森把他扔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开始叠,“拳王的一段牙床被放进现场的一个目击证人身体里,我们在她的身上发现了一枚指纹。”
“指纹完好?”枕头下面发问。
“完好。”
“这是在向你们示威。连着那段牙齿也是。”枕头下冷笑。
左森沉默了片刻。
“直到指纹发现之前,所有人都以为是报复谋杀。他的现场无法定义,像是没有目的的疯狂。”
“未必,”青年将头从棉织物里□□,偏过头看着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存在方式,信徒存在于上帝,厨子存在于厨房,如果是这样,那么杀人犯的存在方式就是他的现场。”
“他杀人的方式,凶案的布局,一定蕴藏着他个人的存在意识。他用灭火器把拳王的头砸烂,也许并不因为是他恨他,也许只是单纯地想证明自己比他强。”
左森不由得莞尔,“这又是你的原始人类理论?”
青年哼哼一声。“只是提醒你,未必要从整体理解目的,他若真是个疯子,也许做什么事都是随性而起。”
他见他实在有些煎熬,站起来准备喂药,可拿出药来才发现这人连个喝水的杯子都找不着。左森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寻找饮用水,最后又烧了一壶水,闹出一番动静。
“说起来,你这样跑出来,工作那边不要紧?”隔着房间青年懒懒发问。
“不太要紧,”左森抱臂苦笑,“搭档和我发生了矛盾,现在各干各的,总没什么进展。”
青年憋在枕头里噗嗤一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