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已经收拾得窗明几净,窗台上同样放着种了花草的小花盆,本来空荡荡的窗户上挂上了灰色带暗纹的窗帘。
原来什么也没有只有灰尘的房间里多了不少东西,一张床,一套书桌,一张看上去就想睡觉的椅子,桌上还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屋子角落里还有个挺大个儿的一个跟保险柜似的东西。
方驰站在门口整个人都回不过神来,这是怎么回事?
一直到看见了旁边的一个小台子和台子上粘着的泥时,他才有了一些难以置信的猜测。
那是一个,做陶的转台。
孙问渠?
带着这个不可思议的疑问,方驰冲到了院子里,对着爷爷喊了一声:“楼上那屋子怎么了?谁住那儿了?”
“啊?”爷爷正弯个腰隔着纱网逗黄总,被他这一声吼吓了一跳,回过头愣了愣才笑了起来,“孙水渠啊,你不知道他租了咱家的那间屋子?”
“什么?”方驰声音都跑调了,还带着破音。
“他说他跟你说了啊,”爷爷被他这声音弄得有些迷糊,“他住了都一个月了,你不知道啊?”
“我……”方驰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蒙的,“不知道。”
“好像是说要找什么灵感,不知道做什么呢,一来就做了好多花盆,还种了花,”爷爷笑着说,“还把家里的电线全换了,说怕带不动他那个什么机器……”
“他人呢?”方驰终于想起问了一句。
“不知道,山边转悠呢吧,”爷爷说,“天天这个时间他都……”
没等爷爷说完,方驰已经转身跑出了院子。
“还吃不吃东西了啊小王八蛋!”奶奶在后面喊了一句。
方驰顺着通往村后山边的路跑着,小子带着风跟他后头也跑得很起劲。
孙问渠电话突然打不通了。
孙问渠的房子突然要卖。
孙问渠突然不见了。
孙问渠突然住在了爷爷家!
这是怎么回事!
疯了吗个神经病啊!
这都不是吃药能治的了得跳大神儿!
山边没有人,不过这边山势很缓,进山的小路也很好走,徒步大妈团都从这边走,孙问渠那种四体不勤的也就能顺着这路走走了。
方驰顺着路往山里跑了进去。
这路一进山没多远就有溪,现在这个季节水少了,但山泉水没结冰,也挺漂亮的,方驰感觉孙问渠会喜欢那儿,所以顺着路直接就跑到了溪边。
果然,有个裹挺厚实的人蹲在已经没什么水了的溪边。
“孙问渠!”方驰站定了吼了一声。
小子在旁边跟着也叫了两声。
这动静大概是吓着了那人,他先是往前一扑,手按进了水里,然后才蹦了起来,皱着眉一边甩手一边跺脚的:“叫你爸爸干嘛。”
是孙问渠。
瘦了,脸上有些疲惫。
但嘴角挑着的笑容和欠抽的话还是原汁原味没受影响。
“你……”方驰瞪着他,堵着的一大堆话争先恐后地都想从嗓子眼儿冲出来谁也不让谁结果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好久不见,”孙问渠走到他跟前儿张开了胳膊,“久别重逢拥抱一下?”
方驰说不上来此时此刻自己的心情,只是看着孙问渠的笑容有些惚恍,顿了两秒钟之后,他过去抱住了孙问渠。
孙问渠收了收胳膊抱紧他,在他背上又拍了两下,在他耳边轻声说:“是不是找我来着?”
这声音像是往方驰脖子上戳了根电线,半边身体都麻了,也让他突然清醒过来,猛地退了一步推开了孙问渠:“你是不是有神经病啊!你真的有神经病!去治一下吧我求你了!”
孙问渠看着他乐了,靠着旁边的树笑得停不下来,好半天才说了一句:“就不去。”
方驰瞪着他,让自己的思维从震惊中慢慢平复了一下。
“你怎么回事?”他问,“你房子怎么卖了?”
“本来就不是我的房子,”孙问渠笑了笑,手揣到兜里顺着小路慢慢往前走着,脚下冻脆了的落叶嚓嚓地发出细响,“我大姐的房子,人想卖就卖了呗。”
“那你住哪儿?”方驰跟了过去。
“你隔壁啊。”孙问渠说。
“不是,”方驰快走两步跟他并排着,偏过头看着他,“你来我家之前呢?”
“我大姐的房子啊,”孙问渠笑笑,“我从那儿搬出来就过来了。”
“你……”方驰简直不能理解这人在想什么了,“你以后呢?”
“再说吧,”孙问渠低头看了看路,“我在这儿还得待几个月,完事儿了再想这些。”
“你在这儿做什么?”方驰问,“做陶吗?我看屋里放了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