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高珩之所以会发现程金枝正身处险境,最主要有两个原因。
一来是因为平日里这个时候,依照程金枝的习惯,她即使还没有完全入睡,也会先熄掉一部分烛台,不会临近深夜也不灭一灯,让屋内如此灯火通明。
二来则是因为程金枝在听到他的敲门声之后,所应答的那几句简短之言。
这两句话看似简洁明了,稀松平常,但在高珩听来却很是古怪异常。
程金枝这几日之所以把自己拒之门外,分明就是在和他赌气,可刚才从程金枝的语气中,他却听不出任何掷气的感觉,反而透着一股被人压制的紧张与急迫,一点也不像是这个丫头平素的作风。
尤其是最后那句“我马上就要熄灯了”,实在显得太过多余,更加提醒了高珩事情似乎有些不合常理。
所以他才会借着假装离开的由头,实则是躲进暗处查看情况,直到从门上看到一个在屋内灯光映照之下徐徐逼近的黑影,而他又心知肚明,这个黑影分明就不是程金枝。
于是这才确定,这屋内除了程金枝之外,分明还有其他人。
而且是一个会让程金枝感到害怕和紧张的危险人物。
“快救我,你看他的右手手指,他就是顾晨!”
听程金枝突然喊出这样一句话,顾晨的身子骤然一颤,下意识地将右手的五指缩入掌中,全然没料到原来程金枝早就已经获悉了自己的身份,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是你。难怪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这双眼睛。”
高珩将视线从顾晨的右手移到了他幽暗阴晦,又透着一丝慌乱的眼眸上,看得他神色不定,眉头紧蹙,不敢一直与高珩对视下去,只得有意无意地将目光转向了别处。
“为什么要潜入本王的王府,为什么要对金枝不利,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高珩走近两步冷言质问,眸中的寒意如霜雪般扑面而来,不带一丝一毫的温度。
“燕王妃的生死如今可掌握在我的手中,殿下如果想救自己的王妃,最好还是客气一些。”
毕竟纵横江湖多年,也经历了不少大风大浪,此刻的顾晨虽然心中尚存不安,但表面上还是很快就恢复了淡定从容之态,容色傲然地注视着高珩。
“让本王想一想,你之前分明被玉引山庄到人藏在漱玉阁的密室里,这个时候却突然好巧不巧地跑到了本王的府中”高珩不紧不慢地说着,突然目光一凛,“是徐如烟吧?是她指使你来刺杀金枝的,对吗?”
当高珩说出这句话时,他自己心里其实也在认真地思考。
或许是由于某个阴差阳错,让顾晨得知了徐如烟想要将他交出去的意图,又或许是出于其他因素
总之他隐隐能够感觉到,如果顾晨真是受徐如烟指使前来刺杀程金枝,这种借刀杀人的举动应该也是出于偶然,而不是事先就谋划好的。
不过无论是因为何种缘由,既然顾晨今日自己送上门来,他就一定要把握住这个绝佳的机会,在保证程金枝安全的情况下,将他一举抓获。
“什么,那个女人想要杀我?我还没好好教训她勾引别人丈夫呢,她倒好,竟然这么狠心要灭了我!我呸!”
程金枝大吃一惊,几乎是叫着喊了出来,不过倒是没有将后半句也一并喊出。
虽然知道顾晨与漱玉阁之间的联系,可她之前确实是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因此而惹来杀身之祸。
女人的嫉妒心和占有欲,有时候确实比这世界上的任何东西都要可怕。
“我只是看不惯你多管闲事,时时帮着我那个侄子,所以想要报复而已,根本与他人无关。”
顾晨眼睛闪烁了两下,见高珩不假思索就猜中了他此行的意图,心里的惊恐之感又加剧了几分。
可他之前就曾答应过徐如烟,纵使不幸被人发现,也绝不会提及她分毫,否则即使后来能够侥幸逃脱,恐怕也会遭到江湖仇敌的追杀。
如今当着高珩的面,他也只能无力地辩解。之所以说无力,是因为他从高珩眼中,实在看不到丝毫的信任之意。
“是吗?”高珩眼波流转,眸色一深,“可你应该知道自己已经是朝廷钦犯,不好好在漱玉阁好好躲着,却还敢来王府当刺客,你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死过一次,所以福大命大,有上天眷顾吗?”
考虑到程金枝还在顾晨手中,高珩不敢有太大的举动,以免激怒顾晨对程金枝狠下毒手。
所以只能采取言语上的攻势慢慢攻破他心中已经有些动摇的防线,希望能从中找到空隙或是破绽,顺利地救下程金枝。
“我做的如此天衣无缝,还不惜把祖传的墨玉留在了那具尸体身上,原本以为能够瞒天过海,没想到竟然还是被你们发现了。”
顾晨咬紧牙关冷哼一声,愤恨地握紧了手中的利剑,眼中已是乌云密布,满满都是怨恨与不甘。
“你难道不知道就算尸体烧成黑炭,少掉的那根指头也不会多出来吗?”
程金枝低眉看着顾晨的右手,不由自主地接下了这句话。
却没料到在听闻此话之后,原本情绪还算稳定的顾晨,突然浑身颤抖着将右手握紧了拳头,连手指关节都被拧得嘎吱作响,似乎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程金枝见顾晨心绪起伏很大,好像正沉浸于一段痛苦的回忆之中,连呼吸声都变得粗重了不少,心里不由感到一阵害怕。
她抬头瞥了一眼神情凄凉的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