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京城,到处都洋溢着喜庆的氛围,人们打扮一新,踩着遍地的花纸走街穿巷,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愉悦的笑容,连空气中都能明快欢欣的喜气。
高珩的马车在燕王府外徐徐停下,他面无表情地掀开车帘抬头望了一眼府门前挂着的大红灯笼,目光骤然黯淡了下去,随之隐入了眼眶中那片沉沉的迷雾之中。
身边少了程金枝的陪伴,他又像是变回了从前那个生人勿近的孤家寡人,整个人相比平时显得更加清冷孤傲,与这新年的热闹喧嚣显得很是格格不入。
待他刚步下马车,一个熟悉的身影便猝然映入了眼帘。
只见他一身暗纹青衣,领上围了一圈白色的貂绒,正负手而立,站在府门前悄然静候。
在听到身后车马停泊的动静之后,便略显焦急地转过了身,快步走到了高珩的面前。
“寒清,这个时辰,你怎么会在此处?”
高珩剑眉微蹙,有些诧异地看着神情忧虑的顾寒清,但仅片刻他便意识到,顾寒清此番前来,一定是从为了程金枝的事。
“既然适逢新年,作为朋友,来串个门也是应该的吧?”顾寒清淡然一笑,却已经等不及让高珩开口,而是直接开门见山道,“其实,我听说金枝昨日在宫中犯了事,还被陛下打入了九幽台,敢问殿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寒清的语气听来虽然充满了担心的意味,可除此之外,分明夹杂着一丝质问。
他之前所以肯收起对程金枝的感情成全这二人,就是希望程金枝能够挣脱从前所有不愉快的回忆,在高珩的保护和照顾下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
可如今却闻悉她突然身陷险境,而高珩却安然无恙,这让顾寒清心中若有似无地升起了一阵悔意,后悔当初就这么果断决绝地将程金枝拱手相让,没有做一丝一毫的争取。
他甚至很想当面质问高珩:“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
“顾家的消息果然很灵通,这么快就知道昨晚宫里发生的事了。”
想到程金枝提到那瓶涂有剧毒的“九玄百草珍息丸”是顾寒清所赠,虽然高珩心里并不相信是顾寒清所为,但是神情却不由变得冷峻了几分。
不过对此他只字未提此事,而是邀顾寒清一同踏入府中,去往了南苑的小阁楼。
踏雪寻梅本来正在府中等候,想趁大年初一陪着程金枝去寺庙里敲钟祈福,可如今只见高珩不见程金枝的踪影,心中不禁很是诧异。可出于主仆之间的礼数,又不敢直接去询问,只能去找一直跟着高珩的沈钧打探情况。
顾寒清感知敏锐,自然也察觉到了高珩态度上微妙的转变,只以为他还在记挂之前程金枝在顾府喝醉一事,所以心里多少还存着芥蒂。
只是如今他已经来不及去猜测这些捕风捉影之事,他心中满满担忧的,都是此刻身陷险境的程金枝。
“我听金枝说,你给我府中送了一份十分贵重的贺年礼?”
高珩放下茶盏凝目注视着对面的顾寒清,想从他光亮的眸子里找到一个他想要,并期望得到的答案。
而见高珩不说关于程金枝的事,反而莫名其妙提到了贺年礼,顾寒清的神情很是疑惑,刚想开口将话题扭转回来,却听高珩一脸严肃道:“这个问题,和金枝的安危有关。”
“什么?”顾寒清眼角一颤,却揣测不出高珩的意图,沉吟片刻便如实点头道,“对,这份礼物是我精心挑选,送给殿下和金枝的。”
“如果我没记错,它叫做九玄百草珍息丸。我听太医说,此药可解百毒,服下后还可保百毒不侵,确是世间奇药。”高珩眉睫方动,意味深长地轻扯嘴角,“不过这份礼物,是否过于贵重了些?”
一听高珩这些似是而非的话,顾寒清便知关于他所赠的这份贺年礼,一定出了什么差池,于是便面容沉静地直言不讳道:“殿下说话何时也喜欢拐弯抹角了?殿下是不喜欢这份礼物,还是这份礼物有何不妥之处?”
四目相对之下,望着顾寒清黑亮透彻的眸子,除了一抹茫然不解之外,再看不到任何的隐藏与欺骗的情绪。
换句话说,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心怀不轨之人会有的眼神。
何况在高珩心目中,顾寒清根本就不是这样的险恶之徒。
于是他便收起心中那抹动摇的信任,在思虑少顷之后,大致向顾寒清讲述了一遍昨夜之事的来龙去脉,包括那瓶“九玄百草珍息丸”所闹出的大乌龙,他也毫无保留地全数告知。
而在听完高珩的讲述之后,顾寒清的第一反应也很和程金枝一样,难以置信地皱紧了眉头。
高珩甚至在这个时候庆幸,幸好程金枝昨晚在阴差阳错间将此药交了出来,否则哪天待她不明真相地服下,那就不止是像现在这样被禁锢在九幽台,而是直接一命呜呼了。
“太奇怪了,此药是我特地派人从泉州运送而来,我还特地亲自检查过,确认无误后才让人送到府上,上头怎么会被浸染上断肠草的毒药?”
顾寒清拧紧眉角,将双手交缠在一起,面色严峻地低头在脑中回忆着有关这份贺年礼的一切细节。
突然间,随着一个模糊的轮廓逐渐清晰,最后俨然定格在了一个人身上。
“是她,难道是她动的手脚?”
顾寒清口中的“她”,指的自然是对程金枝恨之入骨的程素锦。
高珩自然也和顾寒清想到了一处,毕竟若说起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