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朱氏这才知道老祖宗这儿还给了五百两,是以心下倒是略定了定,出口安慰道,“母亲,阿迟虽然任性些,但是个懂事知心的性子,身边也跟了几个人,听说又找了认路的车夫,想来是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老祖宗听不进这些,只流泪,念着,“兴许也是我逼他逼的紧了,阿迟怨我,才会走……外头哪儿比得上家里?”
吕朱氏劝不住,这屋里谁也劝不住,往后三五天都是个差不多的光景,也只得慢慢纾解才好。
另一头马车轱辘如同几天前依旧转个不停。
除去第一个小镇,后头这几天里也只经过一个小镇,人烟越发稀少,东西也没什么卖的。
吕迟坐在车里,用指尖点了点明柳捧着的小盒,里头放着的是他涂面的脂膏。每天洗了脸,手和面颊都少不了要细细的涂一遍。因着外头风沙大,天气又凉,近来几天涂得更多。
待他涂完脸手,明柳将早上蒸好的包子取出来,两个放在盘里递给吕迟,自己同枣木也拿了一个,剩下的又让枣木递给外头赶车的李立。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没什么好东西放里头,少爷忍一忍,等到了下一处镇上,我借个厨房来,给你做些喜欢的。”明柳说着将吕迟的盖着吕迟脚的被面往上拉了拉,又寻了茶杯给他倒了一杯蜂蜜水。
吕迟捏了捏那包子,抿抿唇道,“这包子倒是这几天吃过的难得好东西了。”
这么些天里风餐露宿,尽管明柳变着法子让他开胃口,却也同吕迟习惯的差得远了。他原本圆乎的脸显然瘦下去一些,连下巴尖都隐约显露了出来,让明柳好一阵心疼。
不过吕迟倒也不太怨,他看看窗外萧瑟的景致,然后回头带着些感叹的对明柳道,“前天在镇上,我买了一碗豆花,一个包子,和一只烧饼,统共竟才五文钱,后李立说我还是被诓骗了,这三样加起来该是三文钱。”
小少爷眼里,什么东西不是凭几钱,几两算?“文”实在是小的可以忽略的计数单位了。被骗了两文钱他也没有半点生气的,只对京城之外的萧条大为震惊。
枣木一口吞下半个包子,鼓着脸含糊道,“京城外头的早饭可没这么便宜,这三样加起来,少说要十文钱。”他伸出手,五指摊平在吕迟眼前来回比了比。
“真便宜。”吕迟还是感叹。
他又吃一口包子,仔细想想觉得自己出来这一趟实在没有半点儿坏处。前头李立同他说的那些话,过了那阵惊奇,他便觉得秦王有个十岁的儿子也没什么了。他过来又不是要将秦王娶回家,秦王就是有十个儿子,自己也不过是打着摸一摸他屁股的主意罢了。如今看来,这一路的的所见所闻倒是比摸屁股来的收获大不少。
可不能光记着摸人屁股了,吕迟在心里认真的告诫自己,后谨慎的将放在自己枕头边的那一箱子春.宫图推得远了些。
他松了一口气,抬起头来视线飘向窗外,原是百无聊赖的看着,后忽然定在了远处几个上蹿下跳的小点上。
“哎,枣木,你看看那边是不是有几个人?”吕迟抬手指了指。
枣木定睛一看,点了点头,“好像有几个大人在追小孩,哎呦喂!”他吃惊的叫了一声,手上的包子也跟着掉在马车里,咕嘟嘟的在软毯上滚了一圈,“那小孩儿身上可都是血!”
明柳忙也挤过去,看得身上直发寒,“这怎么大白天出这样的事情,那孩子可遭不少罪。”
马车再跑,便离得更近了些,后头几个大人手上拿着的兵刃迎着阳光闪出一道寒光,而那孩子满身是血,脚步颠簸,显然是重伤难逃,也许下一刻就会倒在地上。
吕迟眉头一跳,心知不好拖延,连忙让枣木告诉李立转向去救人。
李立原也见着了这景象,只不过不想牵扯,此时听了吕迟的吩咐还是犹豫,“乱世之中什么事都有,不管就不会有祸患加身。”
“那就看着人把个小孩儿砍死?”吕迟瞪着眼睛,用力的拍了拍车壁,催促道,“快些快些,过去将那小孩儿拉到车上,他们两条腿跑不过咱们。”
李立因此没什么法子,只好转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