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拿不定主意啊……穿得太华丽自然不妥,可这大过节的,又是去面见当朝太后,也不能过于素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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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琰昨日去向太后请安,说起端午后就要让苏伍迁居圭甲宫之事,静妃端详了儿子半响,挥退宫人,低声道:“景琰,你跟母亲说句实话,你和这个苏伍……”
萧景琰登基后母亲就很少叫他名字,这时听她连自称也唤了,知道母亲是希望两人以母子的身份说这番话。他向来孝顺,对母亲从不欺瞒,又觉得自己和小殊真心相爱,何必藏藏掩掩的,当下虽然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坦然道:“儿子和他是真心相许,也……已有肌肤之亲。还望母亲成全。”
静妃叹息一声,道:“你可知你是一国之君,宠幸男色,只怕招来物议。”
萧景琰道:“儿子自知任性,但情之一字……从来便身不由己。他并不是什么男色,而是我此生要并肩偕老之人。母亲也不必担心我耽溺后宫,荒废朝政,”他说到这忍不住轻笑一声道,“母亲不知,我若有半分懈怠,第一个跳起来教训我的,只怕就是他呢。”
静妃也笑了笑,道:“听你这么说,他倒是个懂事的孩子。”说罢眼望窗外,叹道:“两情相悦,并肩偕老……这是天下多少人求都求不得的福气,你虽做了皇帝,我这当母亲的,却也不想你在那至高之位上孤寂终老。罢了……有两件事,你若应了,我便不来棒打鸳鸯,如何?”
萧景琰大喜,道:“母亲请说。”
静妃缓缓道:“第一,后宫不得干政,这点你要时刻谨记。”萧景琰点头答应,心道我还舍不得他劳神呢,静妃又道:“第二,皇后是你正妻,又给你生了皇长子,无论你和苏伍再怎么情深,她的地位也不可动摇。玓儿的教养你要用心,正阳宫逢初一十五,也该依例去坐坐。”萧景琰微微一怔,他气恼皇后滥用刑罚,苏伍在宫中的这一个月都没去见她,连儿子也只是在母亲这里见过几次,此时听母亲敲打,自知理亏,苦笑道:“儿子省得。”顿了顿忍不住又道,“他……小苏那人其实骄傲得紧,母亲不必担心他会和皇后争宠吃味。他学问很好,将来玓儿开蒙,倒可请他……”
“那也要看皇后的意思,”静太后睨了他一眼,笑道:“你的心上人,在你心里自然样样都好。看你把他夸成这样,我倒想见见了。明天端午,请他到我这坐一坐吧。”
萧景琰其实早就想他二人相见,自然一口应了,于是才有了今日梅宗主对镜长叹,愁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的这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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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节不必上朝,萧景琰此刻正难得清闲的坐在一边看着梅长苏犹豫不决,趁着高湛转身去取第三件衣服时,小声笑道:“你又不是第一次见母亲,慌什么?倒像是新媳妇见婆婆……”
碍于有人在旁不好将手中的衣服扔到皇帝头上,梅长苏只得恨恨瞪他两眼。又折腾了半天才选了件米白底子玉色滚边的,穿戴整齐了携着飞流的手,拿上作为薄礼的五时图,跟在萧景琰身后去向太后问安。
其实若依梅长苏的意思,飞流是不必跟去的。但萧景琰存着万一母亲见飞流和“小苏”不同寻常的亲密而发现端倪的念头,极力主张飞流也去。
可惜静妃跟飞流只当年在九安山打过几个照面,知道他是林殊身边一个武功极高的小护卫,其他细节却并不清楚。前日听说他进了宫,也曾担心会勾起萧景琰的伤心事,后来见儿子神态自若,还以为他有了相爱之人,已渐渐放下往事,反倒甚是欣慰。
此刻几人行礼厮见毕,她也只是笑眯眯地叫人拿了点心给飞流吃,目光却没在他身上多做停留,只是不动声色地打量苏伍。见他人品清俊,举止斯文,谈吐有礼,便有了几分好感。多聊几句后隐隐觉得他言谈举止和化名梅长苏后归来的林殊有几分相似,就连这身米色衣服也是当年小殊常穿的样式,再看看儿子,不由在心中长叹,疑心儿子是将人家当成了林殊的替身,对这苏伍忍不住就多了几分愧疚和怜悯,跟他说话也越发的慈和起来。梅长苏送的五时图也当场就叫人贴上了,极口夸赞了一回,又对他说虽是在宫中,也不必太过拘束,若是缺了什么自管来跟哀家开口。
梅长苏听萧景琰说已跟母亲禀明了两人的关系,忐忑了一晚上,原本担心太后今天召见怕是要给自己这新入宫的男宠一个下马威,可到了之后见静姨平和温柔一如往昔,待自己也全然是对待客人的态度,客气有礼却又不失慈和,并没有半点要给自己难堪的意思,心中才渐渐安定下来。
坐了一会儿,因皇后要带小皇子来请安,梅长苏便带着飞流先告退离开。静妃赏了一大盒她亲手做的粽子让他们带回去吃,梅长苏想起幼时和萧景琰两人还为了争她做的粽子打过架,没想到如今还有机会尝到,不禁感慨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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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琰陪母亲妻儿用过午膳便去了书房处理政事,下午列战英求见。蒙挚重任禁军统领,列战英以中郎将之职到云南穆王府赴任的事情前日都已明发诏旨,他此来就是禀报和蒙挚交接的进展,又道已定下出发的日子,君臣二人闲聊几句,萧景琰忽地想起一事来。招手把列战英唤到近前,低声道:“战英,有件事……请你帮忙。”
列战英吓了一大跳,立刻躬身抱拳:“皇上怎么跟臣如此客气?皇上但有所命,臣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