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子润的目光极快地扫过平常他需要虚与委蛇的小人物们,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却又在意料之中。他现在,应该算是狐假虎威吧?不过也好,两辈子加起来,他早就明白许多道理。
比如,在可以借势的时候,又为什么不借呢?
当然,牧子润也不会怠慢对他有好意的人,他就稍稍加大了声音,说道:“在后面的偏院。”
禹天泽点了点头:“去罢。”
牧子润见禹天泽没有松手,也不说什么,就反而牵着他,把他带到了后面一个破落的小院子里。
这小院子,即使在杂役居,也是最差的。
而牧子润因为年纪小,在这最差的小院子里,住的房间也是最破旧的一间。
禹天泽刚进来,就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灰尘。
他拂了拂袖,皱起眉。
虽然早已经预料到他小杂役的生活环境不会太好,但他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差。
然后,禹天泽跟着神色如常的牧子润进入那连门闩都掉了一半的破旧小屋,看见里面的破木板床,几乎没有棉絮的薄被,坏了大半的木柜和柜门……眉头皱得更紧了。
反而是牧子润,他很快到衣柜里取出个小包裹,里面有些干枯的低级灵草,小半袋的劣质灵米,以及已经黯淡了的下品灵石。随即他又走到床边,准备把被子收一收。
禹天泽深呼吸,压抑住心里的暴躁。
之后他说道:“……被子不要了,带着包袱跟我走。”
牧子润也不觉得奇怪,他回头弯眼一笑,便说:“好。多谢峰主。”
禹天泽当即不再忍耐,他一把拉过牧子润,把他夹在腋下,大步出去。
牧子润已经比较习惯禹天泽行事,很快放松身体。
两人出去之后,禹天泽目光一扫,对个匆匆赶来的管事模样的人丢下一句:“此子日后为我禹天泽的杂役,再不归外门所有。”
说完他足下紫光汹涌,他便化作一道雷芒,再度消失在天边了。
禹天泽这一举,不论是在内门还是外门,都掀起了轩然大波。
☆、正式相处
明华府里。
明鸢原本正在含笑与新弟子说话,忽然听到妖灵将这件事传达,登时手里的茶盏落在地上,就发出了“啪”的一声脆响,碎了。
他的脸色有些勉强:“你说天泽他……收了个杂役?”
新弟子有些奇怪,不过是收个杂役罢了,怎么师尊神情这样难看?他与那位师兄虽然没什么交往,但也知道师兄现在搬出去开府,身边有几个服侍的人,的确是理所当然的事。虽然现在的修士大多都是喜欢御使妖灵的,可是有妖灵服侍,并不代表就不需要杂役。他更知道师兄十分敬重师尊,难道一个区区的杂役,在师兄的心里还会越过师尊的地位不成?
一时间,他就觉得这位师尊,是不是有点太……心思细腻了些。
但既然是师尊,新弟子还是劝慰道:“师尊若是不解,不如将师兄召来问上一问,也就是了。”
他心里却不以为然,只是师兄若是来了,他也能与师兄多见上几面,如果师兄对他感觉不差,说不定对他也能有些帮助也未可知。
明鸢连忙点头:“是,还是仪威你说得对……”他说着,就吩咐妖灵,“去天泽那里,把他请来,就说……就说为师思念于他,想要同他相见。”
他这话说出来,新弟子孙仪威表情更古怪了。
师尊他是不是太依赖师兄了?做师尊的对弟子说这样的话……真是不太庄重。
想一想,他也听说过师尊的资质不成,一身修为都是师兄寻找天材地宝后催灌出来的,从前师兄一直没有离开,说不定,也是师尊苦苦挽留,师兄敬重师尊,才一直留下。如今师兄点名他孙仪威做师尊的弟子,是否也是想要他分担一二?若是如此,他也好生照顾师尊就是。如果做得好,或许师兄也有奖赏。而且,师尊手里,说不定也有师兄寻来的上好功法,他正好可以谋上一谋……
那边明鸢看着妖灵离开洞府前去传讯,心里则有些焦急,有些不安。
新弟子仪威不明白,他自己却很清楚。
他的弟子禹天泽从来都很古怪,就算是他这位师尊,也总是少有身体接触,平常两个人相处的时候,也往往都是是在他这里,并不让其他人进入他的领地。现在突然有了个杂役,还亲手将他抱着离开……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总觉得难以释怀。
另一头,禹天泽夹着牧子润,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峰头。
路上弄掉了多少人的下巴他是不知道的,即使知道,他也并不在意。
遁光落在了他的雷火殿前,禹天泽直接带着他走进殿里,绕过几条长廊后,就进入了殿中央一处天然的灵泉。
这泉水乃是温泉,被他摄入殿中后,就成了他平常沐浴的地方。
禹天泽动作利落,三两把撕开了牧子润的破衣裳,再把他往泉水里一扔,溅起了好大的水花:“把你这身骨头先洗洗。”
牧子润的笑容有点僵。
他是看出这禹天泽快人快语,做事干脆直率没错,但他没有想到会是这么直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已经光溜溜了。
两辈子加起来,哪怕是上辈子小时候吃苦的光景,他也没这么狼狈过……不过,姑且就算是,关心吧。
调整心态后,牧子润很自然地抬头:“多谢峰主。”
禹天泽面无表情,劈手扔了点东西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