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多鸟兽蛇虫,毒物横行,然花未眠有小蟠龙,陈清玄有吞灵蛊,三人倒也前行无阻。待翻山越岭,趟河过溪,深入三四十里之后,一座巨大无朋的山岳出现在几人眼前。此山并不如何陡峭难攀,但是占地极为广阔,草木丰茂,雾霭重重,正是万蛊山,又名春山。
进入山中,方知山之巍峨,人之渺小。山花开满山野,林风轻抚林木上的珠翠,苔藓郁郁葱葱,鸟雀叮叮咛咛,透着一股秀美之色,果然不负春山之名。然又见虎豹龇牙,蟒蛇穿梭,猿猴跳跃,毒虫爬行,毒瘴弥散,可谓危机四伏。若不是三人皆非常人,又有依仗,只怕真是九死一生。
三人一路上话语不多,有意向春山西侧前行。山路崎岖,张元宗不得不顾忌花未眠女儿之身,常常执手相助。紧握玉臂,入手柔滑,张元宗顿时有些迟疑,然而花未眠表面上一副自然随意的模样,心中却是窃喜不已。
毒蛊之物纷纷辟易,但是虎狼一类却把他们当成了猎物。途中,三人被狼群围攻,不可避免开了杀戒,一路血腥,沾满衣襟。陈清玄邪性复萌,狰狞疯狂之色愈浓,一对银剑杀气腾腾,一时间血花四溅,兽群惨嚎,犹如魔王降世,令人不寒而栗。
事后,他妖异尽敛,又恢复成纯真烂漫的性子,恍如两人。张元宗和花未眠不由暗暗称奇,戒备不已。几番杀戮,一天一夜如白驹过隙,来到春山西侧的区域,三人放慢脚步,仔细寻找,最后来到一片山体之处。
几块巨石交错掩映之下,出现了一人高的洞口,“聚灵洞”三字顿时浮上三人心头。四野蛮荒,那一处洞穴犹如魔窟,张大血盆大口,等待生命堕落其中。几人并未过多犹疑,陈清玄依旧在前面带路,率先进入洞中,花未眠也唤出七彩蟒蛇随行。
一开始洞中道路逼仄冗长,越深入道路越开阔,散发着一股腥臭之气,吸入肺腑顿时有眩晕堵滞的感觉。聚灵洞是灵蛊聚集之地,所形成的瘴气又岂是山中的雾障所能比拟的,一般的辟物已排不上用场,三人即时服下了九珍黄玉丸。
甬道并非封闭,时有几缕天光从头顶洒下,光线虽暗,但三人皆是目力惊人,将洞中一切瞧得真切,布满了稀奇古怪的虫子,大小不一,奇形怪状。陈清玄让阴蛊伏在自己肩上,不时发出奇异的音律,洞中顿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如潮落一般远去。
张元宗作为旁观者再闻吞灵之音,又是另一番感受。吞灵之音没有华丽的旋律,也没有绝美的音色,甚至有些单调和枯燥,然而就是这种简单朴素的声音,拥有返璞归真的力量,那是春花落尽,秋实成色。
陈清玄对各种蛊虫知之甚详,介绍道:“那种白色的类似蜈蚣的蛊虫叫白枯蛊,又名蚀颜蛊,若中其毒,妙龄少女会在几日之内变成老虔婆,全身变得灰白,并迅速消瘦只留鸡皮鹤发,犹如白色的枯木。”
他又一指地上,道:“中间那几条小蛇,名为烛阴蛊,白日里为碧色,夜间变为赤色,呼吸之间毒气流转,可瞬间致人昏厥,其眼中之泪可让人眼不能视,耳不能闻,口不能言,鼻不能嗅。”
他也不管两人是否愿意,接着含笑道:“空中一对一对的小虫子,叫傀儡蛊,施蛊之人自己养一只,另一只暗中施在别人身上,就可完全控制此人,唯命是从。我曾听闻有恋人试过此法,当真死心塌地。”
陈清玄一路上含着莫名的笑意,兴致勃勃地介绍了十几种灵蛊,个个都是奇诡莫测,令人胆寒。若不是有吞灵蛊之阴蛊在侧震慑,若如此之多的灵蛊一旦发难,那场景绝对是难以想象的。
花未眠的眸中难免流露出烦恶之意,但是她傲气临身,强装镇定,挺直身躯,面不改色地紧随其后,不发丝毫怯弱之言。张元宗细察入微,她虽是世家的少掌门,但依旧是一位不到桃李年华的少女,一时心软,不由伸手握住佳人的皓腕,一同前行。
深入十里左右,忽然前方传来若有若无的吟唱,三人心中一动,又左拐右绕行了一里路程。面前豁然开朗,天光大放,洞中竟有另一番惊人的景象,三人一时惊怔当场。山腹中自成偌大空间,洞顶极高,悬着无数冰锥般的石钟乳,光亮从缝隙投射而下。
洞穴四周石笋林立,大小不一,色彩斑斓,洞中有七片水池,颜色各异,被突起的天然石堤隔开。每片水池都有不同种类的灵蛊在其中爬行或蠕动,石堤上也是密密麻麻一片,不知为何,它们都相安无事,并不争斗。
七片水池交界于中央的一块白玉石台,隐隐有毫光透出。吟唱之音就来自于白玉石台上几十只天音蛊,它们围在石台中央,间或有渺渺仙音传出,其它所有的灵蛊皆臣服在石台周围,不敢上前。
天音蛊聚集在一起,不时发出纯净的吟唱,似乎洗涤世间的一切尘埃。它们虔诚拥围的是一块尺余宽的圆形水洼,里面是粘稠的白色液体,好似石髓一类,偶然间可见白色的液体中有东西在蠕动。
三人半晌都没有平复心情,不计其数的灵蛊布满水池,几十只天音蛊聚集石台,这场景实在太过震撼。在苗族部落,灵蛊难求,能够拥有一只灵蛊的支苗寥寥无几,若是有苗人瞧见如此情景,只怕不疯癫都难。
万蛊山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