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先将秦氏和四个姐儿都带到大厅里,李景初、林无墨、乔白衣三人一身正装等候在此。
老夫人问:“马车快到了吗?”
“快到了。”
老夫人点点头,面色安详而又肃然。
李思初和李雪初并肩站在秦氏身后,她朝林无墨看了一眼,林无墨并没有看她,而是朝李雪初微微一笑,李雪初也报以一笑。
李思初便轻勾嘴角,看来林无墨也是一个小气的男人。
这个时候,李家大门外传来一道铜锣声,一个小厮跑进来回禀:“老太君,世子爷,马车到了。”
李景初老夫人的表情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快开大门迎客。”
李景初带头,林无墨乔白衣和女眷们连忙跟上,一群人浩浩荡荡出了李家大门等候在石阶前。
李家漆朱钉金的大门开得直挺挺的,一卷大红地毯也顺着门口一路延伸到大堂,红毯两边林立粉衣端庄的婢女。
李思初心里大惊,究竟今日李家迎的贵客是谁,不仅开了府门,还让府里主人们如此毕恭毕敬地等候在门口迎接。
再看李景初肃然凝重的表情,李思初心头陡然大骇。
今天来的莫不是……
没等她细想,一辆鎏金翠盖的四马马车从街道尽头缓缓驶来,马车披了细碎的风雪,马车上的金色流苏四处晃荡,马车却是行的四平八稳。
林无墨的脸色终于一稳,李老夫人有些激动和期待,李雪初、李锦春李锦意却是很好奇。
待到马车到了门口,李景初和林无墨、乔白衣大步上前躬身做迎:“公子一路舟车劳顿赶至金陵,辛苦了。”
锦绣云纹的翠色车帘一晃,一个穿着厚重貂毛长袍的纤长男人跳下了车。
他向李景初等人见了礼,“有劳李大人、乔大人、林公子。”
“张公公。”三人回礼。
李老夫人赶紧带着女眷上前行礼,所有人弯身请礼,只有李思初一个人站得笔直一动不动。
她目瞪口呆。
眼前这个面貌清秀的年轻公公,不就是她上辈子的贴身太监张弄?
敌军攻入皇城的危难之际,她还让张弄紧急给楚长昀送了一封信函,后来楚长昀说他自己叛变,她还以为张弄已经惨遭灭口。
可,可如今张弄怎么会……
她一脸迷茫无措。
直到马车里的人缓缓下来,她看清楚那张从车帘里出现的脸,她才恍然大悟。
原来连她的贴身太监张弄都是楚长昀的心腹。
他杀了作为太子的她,登基为帝,张弄就自然而然又做回了他的贴身太监。
真是可笑又可恨。
李思初迎着风雪立着,嘴唇抿得死死的,逐渐抿出了一道血线,在这瑟瑟的寒风里生疼生疼。
楚长昀披着一件雪白的大氅站在他们面前,面色如玉,长眉入鬓,琥珀眼睛如琉璃,依旧温润而剔透,可闪现着让李思初感到陌生的冷淡光华。
曾经的他是北府世子,虽也尊贵,可到底不是最最厉害的。
如今他贵为九五之尊,一颦一笑都牵扯着生杀大权,他身上的矜贵更加浓郁了,好像看他一眼就要屏住气息。
张弄扶着他,他挺身站立,披着一身风雪,身上散出一股威严之气。
所有人都低头跪了下去,不用知道他的身份,因为跪拜他似乎是自然而然的,敬畏他也是自然而然的。
“恭迎公子。”
只有李思初一个人,顺着渐大的风雪笔直立着,和他望过来的冷淡目光对上。
她想过很多种与他再次相见的场景,每一种都是霸气报复他的,没有一种是像现在这样,如此措手不及,像上天又跟她开了个玩笑。
她紧抿的嘴唇上已经裂开了一道深深的血痕,她下垂的手掌中也刻出了一道深刻的指甲印。
她的血液沸腾着,眼里冰冷冰冷,满身戾气。
就连跪在最前头的李景初都感觉到她身上这股突然的戾气。
“思初!”他冷声一喝。
他万万没想到她居然没下跪,要不是楚长昀朝他身后望了过去,他都不知道自己嫡亲的妹妹居然这么大胆。
寒风里,气氛渐渐诡异起来。
所有人都看到了倔强而傲气地立着的李思初。
林无墨漆黑的眸子里划过一抹异样光彩,惊诧、探究、不可思议。
李老夫人皱起了眉头,“思初,跪下!”
跪?李思初很想冷笑,上辈子她除了父皇母后何曾跪过其他人?就连楚长昀曾经都要向她跪拜唤她一声太子殿下,如今她怎么反倒要向他下跪了?
李景初见她还是不跪,正欲再次提醒,林无墨先一步朝楚长昀拱手:“公子,李二小姐大病初愈,身子骨差,大冷天的不能下跪做礼,还请公子见谅。”
“公子,属下管教无方,舍妹不懂规矩,还请公子不要怪罪。”李景初连忙请罪。
楚长昀嘴角微微一动,似乎笑了一下,可琥珀眼底凉薄。
他没说话,只朝后面看了一眼。
后面慢慢上来另一辆青帘马车,马车门一开,下来一个穿绛色锦衣长相硬朗的中年男人。
他一下来就快走几步朝楚长昀弯身做礼:“微臣请公子安。”
这时地上跪着的众人连忙对中年男子见礼。
李思初的目光也从楚长昀身上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这个看起来一身正派的男人就是她这一世的亲生父亲——汝阳王李锐。
汝阳王的眼光也朝她看过来,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