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觉得脸上有点烧,伸出手摸了摸脸,一片滚烫。感叹这场病来得实在不是时候,毒虽解了,病去却如抽丝。早知道,该问萧沉要点退热丸药的。
就在他走神的那么一会儿时间里,晏怀风与蓝衣男人的缠斗已经难解难分。
蓝衣男人仿佛是故意,无论晏怀风用什么招式,他都立刻用同样的招式予以回击,角度、动作毫厘不差,简直就像是镜中倒影。
蓝衣男人看着晏怀风越来越迟疑的动作,逼近了他冷笑,“你知不知道你是谁?”
晏怀风把头一偏,躲过对方蕴锋刃于无形的扇面,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是晏怀风。”
蓝衣男人立刻流露出讥讽与不屑的表情,轻蔑地否定,“不,你不是,我才是圣门少主,我才是晏怀风。”
“你以为学几招有形无神的流萤小扇,就当自己是个人物?”
“哦?那你问问你自己,天底下除你之外还有谁会流萤小扇,谁能让我学会这几招‘有形无神’的功夫?”
蓝衣男人在“有形无神”几个字上特意加了重音,听上去极其刻意。其实不用他如此提醒,晏怀风与他一交手就已知道,对方的流萤小扇其实炉火纯青,绝对不在自己之下,甚至……
晏怀风心中的怀疑越来越深,他望着对方颈间的一块形状特异的玉坠,“是晏清河教你的?”
蓝衣男人瞬间后退,收回扇子展开遮住一半容颜,笑得高兴异常,一字一顿极慢极磨人极残忍地对晏怀风说:“他是不是从来都不允许你叫他父亲?”
明明如同挑拨离间的一句话,却让晏怀风无话可说。因为这根本就是事实。晏清河从来都不让他叫他父亲,从来都不。
蓝衣男人并不满足,他狠狠地压上了最后一根稻草,“他关你入冰狱的时候,你不是已经在怀疑了么。”
晏怀风手指微动,在袖中紧捏成拳,摇头否认,“我是晏怀风。”
蓝衣男人摇头,“不,我才是。”
话音尚未落下,在晏怀风尚有一瞬间怔忡的时候,他忽然出手!
扇面的泥金被阳光折射出刺眼的金光,如大鹏展翅恨天太低一般高高跃起,从上往下俯视着晏怀风,化作无数残影,通通向晏怀风压去。
那是强大至极的威压,如果首当其冲,根本避无可避,更何况那人根本就是有备而来。嘲笑的声音从天空中传来,“你应该从来没见过吧,流萤小扇真正的杀招,风飘大荒寒!你练的无非是残本而已。”
晏怀风怔怔地,仿佛忘了还手。
其实不是没有怀疑过的,流萤小扇如此狠辣的武功,却总给他一种少了什么的感觉。然而晏清河总是呵斥他,说那是因为他悟性不够无法领悟其中深意的缘故。
他的父亲虽然当着他的面杀了他的母亲,可此后亦再也没有另娶,整个圣门上下,唯有他一棵独苗。他一直以为,他父亲对母亲也许还是有情有愧的,无论当时多么冷血。
却原来,都只是棋子而已。
“少主!”楚越眼睁睁地看着晏怀风几乎放弃了反抗般任由那杀气压下来,再也顾不得其它的什么,下意识地冲上屋顶,一把抱过晏怀风,将他护在自己怀里。
他不想死,但晏怀风更不能死。这两人的对话虽然不响,然而以他的耳力依旧听得一清二楚,晏怀风从来都是从容不迫胸有成竹的,他从未见过他这般失态的模样。
十几年来深信不疑的一切忽然天翻地覆,就算是他也无法一笑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