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都是潘李点的,他涮火锅涮得起劲,闷声不吭吃肉。
左手边傅审言大概记恨着上次陈息青砸了他的表,也不说话,自己喝着小酒,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桌子,也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这边就属傅审言级别最高,按理说这顿饭应该以他为重,但是潘李只知道吃,陈息青也不想去主动跟傅审言说话,留个郭课比较尴尬,只能找陈息青聊天。
两个人低声交谈,说了一阵,郭课忽然说:“以后你不负责我们那块了?”
陈息青点头:“以后我们王昭和蒋家南负责你们那边,目前还没有完全确定下来,下个周我带他们去你们公司拜访一下,具体行程安排得配合你们公司的时间,我明天再发一封邮件给你,到时候你看看有没有空。”
“那行。”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忽然之间,一直不说话的傅审言拿了只新杯子,倒了四分之三杯烧酒,又添了桌上热水壶里的热水,推到了陈息青的面前。
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傅审言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听说陈系也是a大的?”
就这么插到了两个人的谈话中。
装得像是两个人以前不认识似的,还真有那么回事,陈息青点头:“是的,傅总。”
说户公司的监管,其实担的是副总的位置,做的工作也是副总的工作,陈息青这么称呼他也没有错。
“酒桌上别喊傅总,都是一个学校的,喊声师兄。”
见陈息青没有要拿酒杯的意思,傅审言端着酒,看着陈息青。那杯酒已经几乎凑到了陈息青的嘴边。
傅审言没想做什么,只是看到陈息青和别人低声交谈,却自始至终没有给一个正眼自己,感觉有点微妙。这种微妙感,出于私人方面,可能就叫做有点落差,毕竟以前这人的目光都是追随着自己的;出于工作方面,自己是领导,这一帮人吃的吃,聊的聊,确实是有些失礼了。
对于潘李,傅审言也不会多说,一个公司的,什么德行他知道,爱吃就让他吃好了;而郭英东是他新公司的手下,拍不拍自己马屁他虽然也不是那么在意,但他在意郭英东和陈息青说个没完。
傅审言觉得吵,非要深究的话,大概就是那种被忽视了的感觉,并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刚才默不作声地喝酒的时候,他想了想,又觉得现在这个局面也没什么不对——私人方面,陈息青是他前任;公事方面,陈息青是他们公司的供应商营业;陈息青的处境他大概也知道一点,上次在府琛花园,陈息青做出那种举动,他也当陈息青是在闹脾气,气消了就差不多了。但是现在这种态度,实在不是公事场合该有的态度。
难道分手了普通朋友做不成,那么连生意也不要做了?陈息青是否还记得这是什么场合,是不是还记得自己供应商营业的身份?
傅审言在职场一向走得顺风顺水,像今天这种无名火,还是第一次,于是他一杯酒送到了陈息青面前。
该提醒提醒他了。
因为和的是热水,酒气冲鼻,陈息青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个场合不是私人场合,这杯酒,不喝真的不行。
今天的主角就是傅审言,其余都是陪衬的,加上他们两个是所谓的校友,这杯酒陈息青要是不喝,是真的不给面子。
“一口闷,怎么样?”傅审言补充。
陈息青笑了声,面不改色地接过酒:“傅师兄,干杯。”
杯碰杯,陈息青仰脖一口干掉。
傅审言的酒量,能喝倒三个陈息青,所以这样一杯下去,傅审言跟喝了杯白开水一样,没什么反应,陈息青却觉得有点点烧得慌。
对面潘李迅速地塞过来一小盘海草,让陈息青解解辣,天真无邪地加了句:“哇!你们好厉害!酒量好好!今天不醉不归啊哈哈哈!”
说完,自己开开心心继续吃肉去了,留陈息青暗暗骂他是猪头。
果然,傅审言又倒了杯清酒,递了过来:“陈师弟酒量还不错,再来一杯?”
陈息青摆摆手:“先缓缓,我酒量不行。”
“没事,慢慢喝。”
陈息青总觉得傅审言是故意的,烧酒、清酒、生啤,三种酒轮着灌他。烧酒是他们商社公司名下的,一买两三大瓶,上面挂上公司的名字,每次有客户就从里面倒,不够再续买,生啤是郭课要喝的,一次上了四杯;清酒却是傅审言要的,一要四小壶,温得热热的摆在桌子上。
而现在,傅审言又开始要威士忌。
几种酒在胃里翻滚,陈息青看东西都有重影了,脑袋止不住地想往下沉。
再这样下去不行,于是他打了个招呼,起身去洗手间。
在包厢外找自己的鞋,找了半天才想起来,这边配着专用拖鞋的。
陈息青换上拖鞋,努力走得平稳一点,这时候他脸色红得厉害,脚底虚浮,什么都摇摇晃晃的。连平时去过的洗手间,今天也不知道在哪个方位。
有服务员注意到了他的异样:“先生,您是要用洗手间吗?请这边走。”
说了声谢谢,陈息青向着服务员指的方向找洗手间去了。
洗手间里非常干净,完完全全就是一般人家里的设计,一推门就去就能闻到一股清香,横在墙壁上的装饰用的木板上,还摆了几小盆小多肉。
连灯光都打得很有格调。
在这样有格调的一间洗手间里,陈息青酒精冲头,就吐了。
昏天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