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冬青笑眯眯地把削好的苹果递到靳青河身前。靳青河接过了,并不说什么,开始沉默地“咔嚓咔嚓”开吃。
陆冬青坐在他身旁,始终一脸温和地看着他。
跟这个男人在一起,他常常感到心情平静,以为没有什么是不能解决的。这个男人即使不动声色,也能够给人精神的鼓舞和镇定。他喜欢这种感觉。在即将入冬的萧瑟清秋,空气是凉薄的,安静的,渺远的。所有使他心忧的事情都消失了,只剩下一股淡淡的温馨,熏得他昏昏欲睡。
他喜欢待在这个人身边,即使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那也是好的。
“我大概明天就要去上海,我叔父那边。你想到外面看一看吗?”陆冬青问道。
他常常觉得靳青河此人高深莫测。在他游移的时候,他却仿佛早已洞悉一切。仿佛整个时代,整个世界,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明明这个人没有离开过万成县,也没有做出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业来,不是吗?
靳青河身上的自信不是饱读诗书,腰缠万贯,手握大权的自信,而是一种熟悉历史,掌握未来的自信。然而他又是洞若观火,悠闲散漫的,有一种万事皆空,众人皆醉的豁达。两种气质如此矛盾,却又在他身上统一和谐了,形成一种独特的人格魅力,让人为之深深着迷,想要一探究竟。
这样一个有意思的男人,自己大概是很愿意跟他长长久久地面对着的。陆冬青想道。
靳青河在一种内心纠结,表情麻木的状态中吃完一个苹果。陆冬青的眼神不具杀伤力,但是那道“甚得我心”的视线还是够分量让他的面瘫脸出现裂痕。
“你让我跟你去上海?”
陆冬青微笑着点头,诚心诚意地邀请道:“我已经把在这里的工作辞了,以后要到我叔父手下做事。你去帮我吧。”
靳青河沉默了。陆冬青这样自信是凭的什么?难道还以为他是那位喜欢他的前任?他自认面对这位前任的梦中情人还是满尴尬的。特别是对方的眼神,一副“我知道你喜欢我”的模样。让他如何自然面对?
不过,说到去上海,倒是个很好的建议。可以乘机跟丁太子分开冷静一下。毕竟以丁太子的性格,虽然他目前温驯了,但是他可不是能够长期伏小做低的主。若他跟着他进山打游击,彼此又都是年轻气盛,精力充沛的青年人,到时说不好,说不好两人之间真要发生点什么事情,那可要不好了!
靳青河垂首敛目,再三斟酌,末了权衡利害得失,觉得还是先把丁太子这尊大神避开为妙。便颔首答应道:“好,我跟你去上海。其他事情等到了那里后再说吧。”先借着陆冬青的名头离开,到了上海后再做打算。
陆冬青淡淡一笑:“好,听你的。”只要到了上海租借,一切都好办了。
“我是明天上午九点四十分的火车,在西寮山车站,没问题吧?”
靳青河瞥了眼窗外走动的卫兵的身影:“没问题。我会准时到的。”
“好,我等你。”陆冬青低头温婉地抿唇一笑。这句话说完,他莫名的又是面红耳赤。
难为情地干咳了两声,他正欲说点什么掩饰上一句话的由于他心虚多疑产生的歧义,门口便传来三声贴着门扉的夸张的咳嗽声。靳青河知道这是卫兵甲,他的忠诚拥护者的“丁太子正在逼近,请勿聊及敏感话题”的暗示,而陆冬青自然也听得出这声咳嗽的装模作样。
两人同时缄默了一下,然后陆冬青礼貌地起身告辞。
···
当丁太子风风火火地出现在病房门口的时候,靳青河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禁有种奇怪的心虚感。
就像是——被抓奸似的。
丁太子一身骑射装,勾勒出流畅利落的优美身段,腰间盘亘一截嵌金镀银的六爪蛟龙,脚下踩着及膝的棕色马靴,整个人英姿飒爽,好不fēng_liú。
靳青河差点要被他这副俊俏模样闪到眼睛。
丁太子大咧咧地走到他身边,两腿大开,一屁股挨着他坐了。
“阿青!”丁太子扳住靳青河的双肩,皱眉严肃脸:“我已经准备好了,咱们今天就走吧!”
靳青河一愣:“去哪?”
“打游击,火车我已经订好了。其他也都安排好了,你只要跟着我走就行!”
“等等!”靳青河掰开他的手,向后一仰,“我不跟你去——我刚刚答应了一个朋友,要跟他一起去上海。”
丁太子脸色一变,刹那变得阴沉狠戾:“是不是陆冬青?不用那么惊讶,我在楼下遇见他了,还说你跟他没什么,都要手牵手私奔去了。呵,幸好我来得及时。接下来是谁呢?年瑾玉?可惜啊可惜,你等不到他来了。”
说完,他推开靳青河,“嚯”的一下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来回快速地踱了两圈。蓦地回头,手指着靳青河的鼻子,一脸愤慨地冲靳青河叫道:“你这算什么,啊?当老子好欺负是不是?难道你真当老子治不了你了?别忘了你们靳家商行还掌握在老子手里呢!敢背叛老子,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不想靳青河最受不得威胁。他原本还有点内疚,此刻却是被激得心火噼啪响。
他冲丁太子冷笑:“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喜欢你了?”
丁太子一噎,顷刻间脸涨得通红。
他从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以往他看上什么,都是直接重金购买,或者干脆扛枪掳人。可是对着靳青河,他打也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