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如杭停住了脚步,语气忽然变得生硬了起来:“我怎么知道?”他转过身,面目在月色下青白相映,恍若鬼魅。
“而且,他已经死了。”沐如杭平静地说。他的目光落在任逸尘身上,自嘲般勾了勾唇角。
任逸尘一下子白了脸色。
三人气氛冷淡地回到了马车上,在外面生了堆火,任逸尘守夜,沐如杭和蔺即川无言地坐在车里。
沐如杭拿出了那块莲花玉佩,拿在手中不断摩挲。蔺即川借着车外的火光,看清了玉佩上遍布的磕磕碰碰的痕迹。他又仔细地看了看沐如杭腰间笛子上的那块,则是温润光滑,一点点损坏都没有。
蔺即川又看了眼沐如杭手中那块玉佩的绳结,心下了然。
那也是一个系在剑鞘上的结。
由此看来,这块玉佩一定是曾被系在剑鞘上,跟随着主人四处征战,才会造成了玉佩上的这么多道伤痕。
沐如杭将玉佩握在手中,疲惫地转过头去望着窗外的明月。
任逸尘靠在火堆旁边,不时拨一拨燃烧的树枝,他又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了那个梦中跃下悬崖的身影。
他当时在梦里叫他什么呢?
“冷……什么?”任逸尘烦恼地蹙起眉。
☆、第 29 章
阮少嫣自昏睡中醒来,发现房里空无一人,只有一支结满了烛花的蜡烛。
“小采?薄脂?”她下了床,整个房间都走遍了,仍然不见一个人影。
此时已是半夜三更,阮少嫣孤身在房里焦急地来回踱步。
“怎么回事,他们跑到哪里去了?”她越想越怕,最终还是拿起挂在墙上的佩剑,打算出去寻找他们俩。
普一推开门,她的剑鞘清鸣,一道银光闪过,系在门框上的丝线便被斩断。
阮少嫣捻起一根来搓了搓,疑惑道:“琴弦?”
她忽然暗道不好,提剑就往外冲去。
深夜的街衢无比寂静,连更夫也懒散了起来,梆子敲得有气无力。阮少嫣施展轻功,匆匆略过一排排整齐的青瓦屋顶,心也如断断续续的梆子声一样忽上忽下。
她旧患初愈,很快就没多少力气了。立在树上喘气,阮少嫣无奈地靠在了树干上。
突然间,不远处“铮”一声响,阮少嫣敏锐地望向声音来源,握剑的手骤然锁紧。
雪青薄衫的金发女子架琴在膝,正用仅剩的一只手挑着弦。
“不要相信你身边的那个人。”她道。
仿佛只是一场诡艳的梦境,金发女子低声说出这句话后,便如鬼魅般消失在了阮少嫣的视线里。
“什么?”阮少嫣蹙着眉,不解地回想着金发女子方才的话。
她望着天际淡淡的薄云,自言自语道:“身边的人……是指薄脂么?”
天光大亮。
薄脂一睁开双眼,就看见悬挂着浣纱图重帘的床顶。
他的身体还有点麻痹,耳边却传来了动听的琴曲,空气中缭绕着安神香的气息。
顾不上还未恢复的身体,薄脂迅速地从床上一跃而起,扭头就看到了被绢屏隔开的里间,抚琴的人影隐约可见。
“你是谁?”他肃声问。
琴声未止,女子灵秀的声音问道:“这就是汝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么?”
薄脂将手伸进怀里,摸出软鞭,冷声道:“和我在一起的那个人呢?”
此时,坐在琴后的人闻言停止了弹奏,起身向外走去,绕过了画屏。
“怎么是你?”薄脂愣住了。
逸曲莺淡笑一声,敛袖对他做了个请坐的动作。
“汝该感谢吾的。”
小火炭盆上的茶壶正咕噜咕噜冒着热气,逸曲莺端着茶盏,白烟袅袅上升,遮住了她含笑的嘴角:“昨晚儒门紧急召吾回去商讨小琴会之事,吾本还在琴舍练琴,想连夜赶回去时,正巧在竹林那边的路上发现了汝们两个。”她斟茶的动作娴熟优美。
薄脂盯着她隐藏在雾气中的脸庞,也不想跟她废话,直截了当地问道:“蔺采呢?”
逸曲莺将茶盏递了过去,嫣然一笑:“他早就醒了,现在正在外面吃早餐。”
“……”薄脂难堪地扶住了额头。
他站起来转身想离去时,逸曲莺在他身后道:“汝中的毒吾已经帮你解了。吾很好奇,那天晚上汝们是经历了什么?”
“与你无关。”薄脂冷淡地说。
蔺采正坐在饭桌前吞着粥,看见薄脂来了,他连忙口齿不清地说:“哎呀,你饿不饿,坐下来一起吃呀。我跟你说,逸姐姐真是天下第一大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