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腕几乎半拖着走步。
浑身不自在的阿诚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喝多了,下面好好的有舞池不去,
有漂亮的小姐不请,非得活拖死拽地把自己拎上来跟他跳什么乱七八糟的西洋舞。
这种舞偏偏又让两人像一个人似的贴在一块儿,比少爷矮两个头的阿诚简直像挂
在对方身上,这让他觉得好不难堪。
“少爷……你是不是喝多了,”忍无可忍的阿诚小心翼翼地问着,“我去
给你端碗醒酒茶来吧?”
“我没喝醉酒,”冯宣仁不悦地瞪起了眼,“你能不能给我闭嘴啊?”
阿诚觉得他前半句是反话,后半句瞧那生气的表情最好还是听进去,所以
他乖乖地闭了嘴。
舞曲轻漫,飘荡在温柔的夜风中,两人踏着已经协调的步伐一时无语。阿
诚顺着冯宣仁的肩膀抬头向天仰望,一轮明月静静高挂于空,亮如银盘。
中秋的月啊。他记不清自己已经有多少个年头没有看过中秋的明月,至少
来这儿的六年,几乎让他忘却还有一轮中秋明月让人寄乡愁……何来乡愁?最后
一丝乡愁早随着母亲苍白的面容埋入那一片被丢弃的土地。
阿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如此尴尬的境地竟然会想起久已失落的故乡。
“你在想什么?”冯宣仁轻声问他。
“我来的地方,少爷。”
“哦?”
“我记得家门口有一棵很大的榆树,我和弟弟常爬上去,然后妈会在树下
骂人,要我们下去,但我们不敢,只能趴在树上一动也不动。”阿诚一口气地说
着,说完又觉得自己很傻,少爷哪会有兴趣听这些啊?
“然后呢?”
阿诚惊讶地抬头看着颇有兴致的脸,犹豫着继续说:“然后一直呆到肚子
饿了没有办法才下去,结果两人被娘打了屁股,但一点也不痛,下次我们还会去
爬树的。”
冯宣仁微笑,淡淡的。
“我本来记得很多的,可现在已经忘了,”阿诚又望向那轮明月,“记得
最清楚的是,娘死了,埋在了开着很多‘白娘子花’的后山里,那天下着很大很
大的雨,把很多花瓣儿都打坏了,地上都是白白的,娘的坟里也全是白白的花。”
说着,阿诚觉得眼中有些酸痒。
冯宣仁抬手轻轻拭去少年眼边渗出的泪水。
“少爷,对不起,”阿诚局促地垂下眼睛,“我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