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西只觉得,自己昏睡了很久。
脑袋很沉很沉,眼前的一切都仿佛是灰色的。自己是灰色的,房屋是灰色的,树木是灰色的,大地是灰色的,天空是灰色的,人是灰色的……但是,只有一样东西,还有颜色。
是血。鲜红鲜红的,触目惊心的血,那些……最亲近的人的……血。
仿佛是把人生重新回顾了一遍。一遍一遍的重复那些痛苦的,已经让心痛的麻木的瞬间,同时还要忍受着脑子撕裂般的疼痛。心里好像也空了一块,生生的疼。
不该是这样的……直觉告诉他,不该是这样的。他的世界,不该是这样的……黯淡无光。但是,另一方面,他在潜意识里又觉得,是的,没错,他原本的世界,本就是这样的黯淡无光,充满痛苦。
原本的……?
一瞬间又仿佛站在父亲那不能称得上是墓碑的墓碑前,雨淅淅沥沥的下着,世界寂静无声,世界黯淡无光。那个时候,自己在想什么呢?
卡卡西站在那时小小的自己背后,想着。
又或者说,那个时候,自己在期待什么呢?
百思不得其解。世界仿佛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太阳仿佛死了。那样静,那样暗。
心里空缺的一块越来越大,越来越痛。我应该是昏迷着吧,应该是在病房里吧——那么,雨怎么还会淋到我脸上呢。
因为,脸上有液体一行行流过啊。
“……这样淋雨的话,会感冒的。”在这样全世界好像只剩自己和那雨声一样的寂静中,这样的声音显得那样突兀。
非常非常温柔的声音,混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和……理解。莫名的,卡卡西是这样的肯定那声音里流露出的情绪,仿佛自己非常了解声音的主人一般。
————啊,确实非常了解呢。在心里的空洞一瞬间被那阳光一样温暖的声音填满时,卡卡西不由自主的眯眼笑起来。
这声音,是他的啊。那个恰恰如阳光一般,温暖了自己的人。
笑着回过头,雨声在身后远去,小小的银发少年也慢慢转过身,一下子与卡卡西重合。
那个人沐浴着阳光,强烈的光亮让他的表情看不太清,嘴角的那抹微笑也变得模糊,但却仍能清楚地感觉出,那是怎样一个不可思议的温柔的角度。他向他伸出手,无声的发出邀请。
“……这样淋雨的话,会感冒的。”温柔的声音仍在耳边回响。
【所以,到我身边来吧。】
【这里——有阳光。】
当视野里那样美好的笑换成了医院的天花板时,卡卡西眨眨眼睛,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床边的女人是认识的,但是浅金色的头发……并不是自己期望看到的。慢慢坐起来,阳光肆意的从窗户洒进来,照在身上,暖暖的。无论是那肆意的照射,还是那温暖的感觉,都像极了他。
————然而,真正的他却并不在这里。
真是……有点,失落呢。
“…………想不到两个来犯的小毛贼就把你打成这样,这和常人有什么两样啊,亏我还把你当天才看呢。”纲手看着眼前醒过来的银发男子,调侃地说着,突然,她发现对方从一开始就很空洞的眼神从她身上直直的移走,呆滞的看着窗外。
【被……被彻底无视了!!!!!!!!!】额头上蹦出井字,纲手咬牙切齿的撸起右边的袖子,刚要教训教训眼前这个不懂得尊敬长辈的小鬼——没错,在纲手的眼里,他就是个小鬼——时,病房的门“砰”的一声打开了,力道大得把房内的人都吓了一跳,随后,一声响亮的足以被安静的医院的整个楼层的人听见的喊声响起:“卡卡西老师!”
银发的青年一愣,来不及反应,眼前便是熟悉的金光一闪,下一秒,他便被两条结实有力的臂膀拥住,力道之大,让他的脸直直撞上单薄却温暖可靠的胸膛。金发少年身上独有的明媚清爽的气息传来,伴着衣服上洗衣粉的清香,以及耳边一瞬间放大的沉稳的心跳……浅浅的红晕,在第一时间蹿上了手足无措的卡卡西的脸,并一直延伸到耳根。
额角的井字以几何倍数增长着,纲手活动了一下手指,指关节处发出清脆的声响,然后,铁拳向仍背对着她毫无所觉的抱着愣住的银发青年的金色脑袋上砸去。
“咣当”一声巨响,银发青年的病床上趴下了顶着新出炉小笼蒸包的腹黑狐狸一只。
“疼疼疼……死老太婆,你打我干什么!”鸣人摸着脑袋上的包,咬着牙抬起头来对纲手怒目而视。而卡卡西眼尖的看到少年手上缠着的绷带。
“在医院里大声喧哗,打扰病人的休息,你想死吗臭小子!还有我说过多少遍,不许叫我老太婆!”纲手叉着腰,凶神恶煞的用比鸣人大很多倍的声音一字一顿的吼道。整个医院都因为这吼声抖了三抖。吼完之后,纲手带着满额的井字,转身步出病房,“卡卡西已经可以出院了,鸣人,你一会来火影办公室一趟。”走到门口,纲手带上门,但是在关门的一瞬,她转过身,看着亲昵的坐在病床边嘘寒问暖的鸣人,眼里闪过沉思。
刚才的拥抱,她可是有好好的看在眼里呢。
目送纲手离去,卡卡西笑说着:“嘛,纲手大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火爆脾气呢。”看着不屑撇嘴的鸣人,他的目光审视的落到他仍摸着被揍地方的右手上,“还疼么。”
“早不疼了。她顾及着你,没真用力。要是放在平时,